第21章(1 / 1)

“哼,晋宫多诳语。五镜司司正镜无妄自诩对治此五毒,设‘照戒五门’,倡以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先照出恶念,再戒其根源。”

“实则,那人武功平平,惟蛮悍凶猛。交手数招,我刺中其臂。若非他链锤甚长,也伤不到我。”

“那按大哥所言,这猛男不是嗔门便是痴门。大哥原是首次去那南……如此隐僻之地,莫非照戒使已知晓?”

“这正是我不解之处……”

长乐暗暗听下,这三个人嘴巴真大,也不注意外面有没有人,就说五镜司坏话。

晋国之人,谁不知五镜司威名?这番谈话本不足为奇。

只是身长九尺,力大无穷,性情憨傻,凶残无比。

这样的人,竟也能入镜司么?

她眼底瞬息掠过思忖、怀疑、兴奋,终又归于平静。

待屋内话音歇止,长乐故意弄出声响,与辛夷推门而入,准备为季临渊清创。

室内烛火通明,他换了身常服,发髻微松,卸下赶路的风尘铠甲后,显得松快许多,此刻正端坐案前,对着一封待寄信笺。

贺兰澈则是一贯的皎然清朗之姿,手上把玩一只木傀,四肢皆系珠缠红绳。见长乐进来,他耳根微红,忙不迭将傀儡塞入袖中,脸上漾开笑。

季临渊目揽贺兰澈所有反应,也挑眉嘲笑他。

很快,他俩全都笑不出来。

长乐摆好医具:“请*闲杂人等出去。”

屋内五人,唯一那位“闲杂”,浑然不觉,直到被点名。

“贺兰澈,你出去。”

“我?”贺兰澈在四道目光注视下指着自己鼻子,难以置信。

闲杂人,会挡光,医师嫌弃。

贺兰澈退至门口,满心不解:明明与长乐通信时,字里行间透着温和,也算得上朋友了,怎么今日相见,如此冷淡?

辛夷同情地瞥他一眼,见他迷惑之态,深感心虚。

……

眼见长乐为大哥疗伤时,接触甚多。甚至清创时不得不摁住大哥宽厚的大胸肌。

贺兰澈的心思全写在眼里,此刻恨不能受伤的是自己……他急得生了坏主意,要不得个伤寒试试?转念一想伤寒会归辛夷师兄治。

辛夷暗笑他:你试试她的手艺就知道,快哉快哉。

今日该季临渊落在长乐手中。她清创手法又狠又快,也不问需否麻沸散,对着那微微结痂的创口,以银针平掀、银片刮除腐肉,令素来隐忍的季长公子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你的伤,是重锤所致。”长乐道。

“不愧是神医!”贺兰澈忙不迭捧场,却遭长乐腹诽:方才你们自己说的,我不过复述罢了。

季临渊为她这份敏锐略感惊讶,借机打量眼前女医。

月光烛火辉映,她右脸轮廓处光亮之中,明晰锋利;左脸隐于阴影处,柔和如月。

清丽佳人而已,有些个性,却远非阿澈口中“美如谪仙”之貌。

这张脸,何以引得阿澈对她念念不忘,说尽痴言梦话?哼,先婉拒与自家王妹的婚事,又公然拿出画像木雕全长着同一张脸,扬言此生非她不可,否则出家?

更离谱的是,阿澈的伯父邺城第一大军师,竟夸他眼光不错,为其婉拒。

看来是阿澈癔病不轻,脑补过多,这女子实际不过尔尔,还不如他刻的木雕美。

“嘶……”

季临渊此时衣襟半敞,精壮左胸红果出露,略有些知羞。长乐却已见惯,行医者眼中都是人肉器官,无任何区别,她指尖翻飞,撒药缝合,狠狠点触。

药粉呈淡红,敷上时灼痛瞬间化作酸涩,继而刺痛入骨,疼醒了季临渊的神游与羞赧。

他瞥向药瓶:“腥味甚浓,加了何物?”

贺兰澈凑近:“有辛味?朱红色的,莫非掺了海椒粉?”

“确实很多人都这么说。”辛夷轻笑。

芜华师妹本是外伤妙手,药王原有意培养长乐为“外伤圣手”,可惜长乐在病人间的名声实在差,人送外号“外伤辣手”。

“你管这是什么,”长乐冷冷叮嘱,“每日为他换药一次,提脓去腐,勿碰生水,自会长出新肉。”

贺兰澈又多话:“我四叔曾经修佛龛,用藏红花和朱砂磨粉上色,骗我说是椒粉,险些被我拿去加在汤里。”

这话他在信中提过,长乐此刻却不理他,只在灯火下凝着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季临渊:“此药粉撒于窗边,蛇虫蜈蚣皆避之不及……”

季临渊赶紧穿好衣服:“甚好。邺城潮湿多虫蚁,若能驱蚊,正合所需。”

长乐见他们没有异常,便称今日光线已暗,明日晨间再为季临安施针,让众人早些休息。

这静室本有两张病榻,正好供季氏兄弟疗养。辛夷则为贺兰澈安排了邻院的客房。

贺兰澈倒不拘束,收拾好行囊便随辛夷而去,高绑的发尾荡来荡去,如他此刻心情。

*

当晚,长乐借口守夜,却悄悄折返东院,寻了棵树,既能看东院,又能看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