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岐缓缓地收敛了表情,一点点将衣袖从谢夫人的掌心中抽离。他的头轻轻一摇,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冷漠与失望。

“母亲,我从未欺瞒您,但,您却选择了不信我!”

第19章 苦肉计

谢无岐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继续说道:“孩儿最后一次向您表明心迹,孩儿此生只愿与月璃共结连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而且,孩儿必定会扶摇直上,成就非凡,让母亲与父亲亲眼见证我的辉煌!”

话语落地,谢无岐绕过依旧愣在原地的谢夫人,他的步伐坚定而迅速,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夕阳将窗棂染成血色时,谢无岐的手刚触到门闩。

身后突然传来金簪划破空气的尖啸,他猛然回头,只见母亲脖颈已抵着簪尖,苍白的皮肤陷进个惨白的窝。

“娘!”他嗓音劈了岔,“您这是…”

“今日你若踏出这门,“谢夫人攥着簪子的手青筋暴起,“便等着给娘收尸!”

金丝楠木桌被她撞得摇晃,茶盏“叮当“滚落,泼出的茶水在青砖地上蜿蜒如血。

谢无岐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入门框木刺:“您明知我见不得您伤着分毫!”

“那就留下!”谢夫人突然厉喝,簪尖在颈间划出血线,“跟娘回府,与那柳月璃断干净!”

暮色透过窗纱泼在母子之间。

谢无岐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恍惚看见前世灵堂飘荡的白幡。

“若娘执意如此…”他缓缓松开颤抖的手,“孩儿黄泉路上陪您便是。”

门轴“吱呀“声惊飞檐下春燕。

谢夫人眼睁睁看着儿子迈过门槛,发狠将簪子往皮肉里送。

“夫人!”晁嬷嬷扑进来时,金簪正滚到脚边。

她手忙脚乱掏出帕子按在谢夫人颈间,却被推开。

谢夫人扶着桌角起身,霞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备车。”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回府。”

巷口槐树抽了新芽,谢夫人踩着碎影往外走。

每步都盼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可直到马车近在眼前,只有晁嬷嬷搀着她的胳膊在抖。

“夫人…”车夫欲言又止地望向巷子深处。

“走!”谢夫人甩开车帘。

锦缎帘子落下时,一滴血渍溅在缎面上,很快洇成暗褐色。

斜对角阁楼窗缝后,柳月璃望着渐远的马车蹙眉:“夫人颈上好像有血!”

“她惯会这般,苦肉计罢了。”谢无岐揽住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幼时我不肯喝药,她便用瓷片划手腕。”

柳月璃偏头靠在他肩窝:“到底是亲娘,过些时日你还是回家赔个罪吧!”

“不说这个。”谢无岐忽然捏住她下巴,“让我瞧瞧脸。”

指尖抚过红肿指痕时,她下意识瑟缩。这伤是刚才谢夫人打的,镶宝护甲生生刮出三道血痕。

“无岐…”柳月璃轻唤,“若你实在为难…”

“别说了!”

谢无岐突然赤红着眼将她拽进怀里:“连你也要劝我回去?”

“你弄疼我了…”柳月璃挣扎着抬头,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戾气。

这样的谢无岐让她想起猎场那日他挽弓射杀白狐时,也是这般眼神。

谢无岐猛地松手,颓然跌坐榻沿:“那年她逼我娶表妹,也是这般以死相胁。”烛火将他侧脸投在墙上,随火光忽明忽暗,“我跪在祠堂三天三夜,她让人断了我的水米。”

柳月璃蹲下身,将他的手贴在脸颊:“没事的,都过去了。”

暮色漫过窗棂时,谢无岐捏着柳月璃泛红的手腕,指腹摩挲过她腕间勒痕:“指挥司的金疮药最是灵验,晚间我捎两罐来。”

柳月璃忽然想起什么,指尖揪住他绯色官服袖口:“这个时辰,你本该在城西巡防的,怎么会突然赶过来?”

“有人到指挥司传话。”谢无岐眉头一耸,目光扫过窗外摇曳的竹影,“说你在别院被我母亲捆起来了。”

话音未落,两人俱是神色微变。

“莫非是章姨娘派的人?”柳月璃脱口而出时,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得叮当响。

谢无岐颔首,腰间刀穗子擦过青砖地:“母亲行事不密,倒叫她逮着机会。”他忽地轻笑,将人拢进怀中,“不过此番还要谢她,否则,你我恐怕又要生生分离。”

柳月璃挣开他怀抱,急急推搡:“擅离职守要挨军棍的!你快回去!”

“不妨事。”谢无岐握住她微凉的手,烛火在眸中跃动,“指挥司这差事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日后可是要……”话到唇边又咽下。

重生之事太过诡谲,连母亲都当他疯魔,若是月璃也不信他,那还不如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柳月璃见他神色变幻,只当是公务烦心,忙取了玄色披风来系:“快些回去,当心叫人抓了错处。”

马蹄声消失在巷尾时,暗处闪出个灰衣人。

洛府家仆贴着墙根疾行,腰间木牌刻着“春”字正是洛昭寒安插的耳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