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随从凌悸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身禀报道:“爷,外面都传开了,皇后娘娘陪着一位宫外的孤女,在宰相府闹得不可开交,听说连府里的不少摆设都被砸了,宰相大人气得脸色铁青,却碍于皇后的身份,半句重话都没能说出口。”

“宰相府?”霍砚辞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向窗外,目光深邃,“本太子倒是想起一桩事,先前那次意外,本太子正是从宰相府脱身的。”

凌悸面露疑惑:“爷,您想起什么了?那日您只说身子不适,让属下先退下,后来属下再去寻您时,您已在不在那里,周遭也并无其他异常。”

正说着,另一名随从凌风快步上前,神色凝重地接话:“爷,属下有查到些眉目,这事恐怕与宰相府的柳氏脱不了干系。”

霍砚辞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凌风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愤懑:“据宰相府的下人透漏,柳氏早几日就暗中派心腹去镇上找了人牙子,给了重金,竟是想在墨北淮新婚那晚,把人安排进喜房,对新娘子……对新娘子行不轨之事,好搅黄这门亲事。”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贴着地面般低语,生怕惊扰了什么。

说完,他偷眼看向霍砚辞,见太子依旧面无表情,指尖甚至还在书页上轻轻敲击着,全然没有动怒的迹象。

凌风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又赶紧补充道:“还有更蹊跷的,府里的老嬷嬷说,新婚夜那晚,亲眼见两个婆子搀扶着一个陌生男子,是柳氏亲自授意,悄悄送进了新娘子的喜房。那男子瞧着脚步虚浮,像是被下了药。”

“被下了药……”霍砚辞的指尖骤然停住,脑海中零碎的片段猛地翻涌上来昏沉中,似乎有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叫嚷,喊着“男人”“古代男人”,

女子语气里带着惊慌和无措;朦胧的光影里,他依稀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穿着一袭红嫁衣,正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后来,身子里那股灼热的药力骤然爆发,意识便彻底混沌了,只记得浑身像被烈火灼烧,连呼吸都带着痛,至于那女子是何时离开的,又是如何将他独自留在那间喜房里的,他却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不记得了。”他薄唇轻启,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爷,不记得才是好事。”凌悸见状,赶紧打圆场,语气带着几分庆幸,“说不定您的清白还好好守着呢。再说了,幸好顾太医医术精湛,当时您从宰相府回来,那内伤可是凶险得很,若非他老人家施针两个多时辰,怕是……”

太子霍砚辞想起那日的情形,脸色微沉。彼时他被凌风从喜房带回东宫,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竟是因为药力憋闷太久,引发了严重的内伤,险些窒息而亡。

是顾太医刚好为太后诊治完痛疾,闻讯赶来,隔着屏风施针,银针入穴的酸胀感与体内的灼痛交织,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宫中御医众多,的确数顾太医医术最佳。”他淡淡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后怕,“这次能脱险,多亏了顾太医人在宫中。”

凌风见他神色稍缓,又赶紧禀报:“对了爷,属下还查到,那位被皇后护着的新娘子,名叫林菲菲,是皇后娘娘已故姐姐的女儿,也是如今唯一在世的孤女。”

“林菲菲……”霍砚辞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那道模糊的身影骤然清晰了几分。

是她。

那股险些让他丧命的药力,那间让他狼狈不堪的喜房,还有她那句轻飘飘的“古代男人”……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在一起,化作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直冲头顶。

他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攥紧,指节泛白,眼底的平静彻底碎裂,翻涌着冰冷的怒意。

若不是他命大,怕是早已成了柳氏阴谋里的一缕冤魂,而这一切的开端,都与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她倒是好本事,差点就让本太子成了别人算计里的牺牲品。”霍砚辞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要将人碾碎的寒意,“凌风,该怎么做,不用本太子教你吧?”

凌风心头一凛,躬身领命,语气斩钉截铁:“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说罢,他转身急步离去,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霍砚辞眼底未散的冷光,与窗外的天光交织,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第5章 凌风突袭,她躲进随身空间

宰相府的庭院里,碎瓷片混着断木枝散落得到处都是,连墙角那盆养了十年的金边兰都被拦腰折断,泥土溅在青石板上,狼狈得像是刚被山匪洗劫过。

林菲菲站在月洞门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柳氏这是疯了不成?竟敢在皇后娘娘刚离开的空档里,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柳氏踩着绣鞋从抄手游廊那头过来,珠钗随着她的步子叮当作响,脸上堆着几分刻意的得意。

她故意在一堆碎瓷片旁停下,用绣花鞋尖碾了碾地上的青瓷碎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小蹄子,真当有皇后给你撑腰,就能在我墨家横着走了?你瞧瞧这满地狼藉,当是谁瞎了眼看不见?”

林菲菲心头火起,指尖悄悄按了按腰间那里藏着她随身空间的印记。

皇后娘娘临走时还特意嘱咐过,让她在宰相府安心住下,柳氏竟敢如此放肆,难不成真以为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皇后娘娘的銮驾刚出府门,你就敢在她歇脚的院子里动手,”她抬眼迎上柳氏的目光,声音里带着冷意,“这些要是传到宫里,你说娘娘会信谁?”

“呸!”柳氏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星子溅在光洁的石板上,像颗碍眼的泥点,“你当府里下人们都是死人?谁没瞧见是你林菲菲仗着皇后的势,把好好的院子砸得稀巴烂!如今倒想反咬一口,也不怕污了皇后的圣明!”

她笑得肩膀发颤,鬓边的珠花晃得人眼晕,仿佛笃定了没人能戳穿这拙劣的栽赃。

林菲菲这才后知后觉柳氏是想把这烂摊子全推到她头上!她正懊恼古代没有监控录像,掌心忽然触到个冰凉的物件。

低头一看,竟是支录音笔静静躺在那里。她差点忘了,随身空间里藏着多少现代的宝贝!一股惊喜冲上心头,她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录音键。

“柳氏,”林菲菲向前半步,目光像淬了冰,“你确定这满院的碎片,真是我砸的?”她顿了顿,特意加重语气,“你确定自己没做过对不起皇后的事?我可记得姨娘她说过,最恨旁人在她面前扯谎。”

柳氏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捏着帕子的手指泛白。她最怕的就是皇后秋后算账,到时候宰相府少不得要被迁怒。

沉默半晌,她才梗着脖子道:“少拿皇后吓唬人!论辈分我是你婆婆,墨家的儿媳就得守墨家的规矩!你瞧瞧你这态度,哪里有半分恭敬?”

“恭敬?”林菲菲嗤笑一声,声音清亮得像碎玉相撞,“让我对一个背后使阴招、毁人名节的人恭敬?怕是要等黄河水倒流了。”她抬手指着地上的狼藉,“这只官窑花瓶,那对青玉镇纸,还有窗台上那盆兰花,分明是你趁着皇后离开故意砸的你敢说不是?”

柳氏的脸一点点沉下去,嘴唇抿成条直线。廊下的风卷起她的裙角,露出底下慌乱的脚步。“嗯。”她从牙缝里挤出个单音节,转身就想走,裙裾扫过碎瓷片,发出一阵刺耳的哗啦声。

林菲菲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按下录音笔的停止键,小心翼翼地揣进袖袋。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满地狼藉轻轻挥了挥手,低喝一声“收”。

只见那些碎片、断木、泥土像是被无形的网兜住,瞬间腾空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石板缝里的碎渣都没留下。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左右张望片刻,低声安抚自己:“别怕,她们早走光了。”庭院里静悄悄的,连只飞鸟都没有。

有了这段录音,以后柳氏再想翻脸不认账,她也有了底气。

正松着气,一股冷冽的杀气忽然从背后袭来,林菲菲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好,有危险!)

她猛地转身,就见个玄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月洞门边,腰间的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眼神锐利得像鹰隼。

来人正是太子身边的暗卫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