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芝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小声嘟囔道:“林菲菲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个都围着她转……”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玉佩,心里竟有点发酸。

另一边,丘子逃出土坯房后,一路绕着小巷子跑,直到确认没人跟上来,才靠在墙角喘着粗气。他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还得想办法告诉岳瑾年帮里出了内鬼。

思来想去,他摸了摸怀里藏着的半块令牌那是妹妹萍儿进宰相府当差前,她塞给他留作念想的,或许能凭着这个混进宰相府见她一面。

等他绕到宰相府后门时,天已经擦黑了。他缩在树后等了半晌,才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水桶出来,正是萍儿。

“萍儿!”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萍儿猛地回头,看清是他时,手里的水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溅了一地。她扑过来抓住丘子的胳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哥!你还活着……我还以为……”

“乖,别哭。”丘子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发哑,“哥没事,就是帮里出了点事,得暂时躲躲。你在这儿还好吗?”

萍儿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他:“哥,这是我攒的银子,你拿去用。要是不够……要是不够你再想办法找我,夫人对我挺好的,没有为难我。”

丘子捏着沉甸甸的布包,看着妹妹泛红的眼眶,心里又酸又涩:“好妹妹,哥办完事,一定回来接你。你在这儿好好的,别让人欺负了。”

萍儿用力点头,看着他转身消失在巷口,才抹了把眼泪准备回去。可刚转过身,就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大公子?”萍儿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往后退了半步。

墨少乾垂着眼盯着她,眼神冷得像冰:“他是谁?你的姘头?”

“不是!真的不是!”萍儿慌得连连摆手,眼泪又要涌出来,“他就是……就是我老家来的一个远房表哥,来城里找活干,问我借点银子……”她不敢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当“匪”的哥哥,若是被发现了,不仅她会被赶出去,哥哥说不定也会遭殃。

墨少乾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眼眶通红、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些,却还是冷声提醒:“你最好别骗我。宰相府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说完一把推开她,负气似的大步离开了。

萍儿跌坐在地上,看着墨少乾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慢慢缓过神。夜色渐渐浓了,风吹着树叶沙沙响,她抬手抹掉眼泪不管怎样,哥哥平安就好。只要哥哥能平安,她受点委屈算什么。

第47章 一席对话起波澜

十天后,太子府书房的烛火燃得正稳,却映得霍砚辞眉宇间一片寒霜。

暗卫凌风单膝跪地,额角还带着奔波的薄汗,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属下带着人寻遍了京中街头巷尾,连城郊的村镇也挨个儿查过,仍是没找到林姑娘的踪迹。”

霍砚辞指尖捏着的狼毫笔骤然顿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深黑。

他不信,林菲菲那样鲜活跳脱的性子,前几日还敢揪着他的衣袖说“太子殿下该多笑笑”,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没了踪影?就像一滴水珠落进滚水里,连点涟漪都没留下?

他指尖轻叩桌面,思绪倒回三日前。那日散朝回宫,路过御花园偏角时,恰听见两个小太监蹲在墙根下嘀咕。

一个说“李公公近来腰杆挺得直,竟敢在袁公公跟前说上三分硬话了”,另一个接嘴“可不是嘛,听说他前些日子得了陛下青眼,指不定握着什么要紧事呢”。

当时他只当是内侍省那些人惯常的争风吃醋,并未放在心上。可此刻想来,心头猛地一沉京中能藏起一个人,还让凌风查不到半点痕迹的地方,除了天牢,还能有何处?

“皇宫那边,”霍砚辞抬眼,眸色深不见底,“你查了吗?”

凌风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漏了最关键的地方。殿下的意思是,林姑娘的失踪,竟可能和宫里的人有关?他忙叩首:“属下疏忽了!这就带人潜入宫中细查!”

脚步声渐远,书房里只剩霍砚辞一人。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节捏得发白若真是宫里的人动了手,会是谁?是父皇,还是……那些见不得他身边有旁人的势力?

而此刻,皇宫天牢之下的地牢里,林菲菲正把自己缩在墙角的稻草堆上。

稻草看着蓬松,实则硬邦邦的,还带着股潮乎乎的霉味,硌得她后背生疼。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都已经铺了稻草了,怎么还是冷得像揣了块冰?

手脚倒是没被捆着,可这自由有什么用?不过是能在这巴掌大的牢里多走两步罢了。

林菲菲摸了摸饿得发瘪的肚子,想起今早那碗清汤寡水的牢饭,里面飘着两片发黄的菜叶,还带着点土腥味,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牢饭是真不好吃啊……”

思绪不由自主飘回穿越前。那会儿她还在自己那间摆满了绿植的小公寓里,趴在书桌前翻着笔记本上面记着她撮合的第三百二十六对情侣的婚期。她当时还美滋滋地啃着苹果,幻想着等这对办完婚礼,她就给自己放个假,去海边晒晒太阳。

“怎么就睡一觉的功夫,睁眼就到这儿了呢?”林菲菲嘟着小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稻草杆,“虽说在现代二十二岁还未婚未育,偶尔闲下来是有点枯燥……可那也有空调有奶茶有手机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纤细稚嫩的手这是原主的身子,才十七岁,比她在现代的年纪小了五岁。皮肤是真嫩,摸起来滑溜溜的,“除了年轻点儿真好,还有什么好?”

她现在就是个被关在地牢里的囚徒,连明天能不能吃到一口热乎饭都不知道。林菲菲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是在这儿忏悔上辈子的“罪过”似的。

地牢深处的烛火忽闪了一下,昏黄的光影里,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林菲菲猛地抬头,警惕地望向牢门方向有人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烛火,她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为首的是个穿着明黄色常服的老者,面容威严,即便没穿龙袍,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前几日把她抓来的李公公,此刻正佝偻着腰,大气都不敢喘。

是皇上!

林菲菲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往稻草堆里缩了缩。刚才她嘀嘀咕咕说的那些话……该不会都被听到了吧?

皇上在牢门外站定,示意李公公退下。李公公连忙躬身退到地牢入口处守着,偌大的地牢里,只剩皇上和林菲菲两人。

皇上隔着牢门打量着她,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似笑非笑:“听你刚才说的话……”他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林菲菲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没敢接话。

皇上却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很少见有你这么个识相的女子。尤其你刚才说的那句‘除了年轻点儿真好,还有什么好’,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林菲菲:“???”

她顿感受挫,差点没把脸埋进稻草里。这叫什么事啊!她那是感慨处境,怎么到皇上这儿就成“自知之明”了?她一个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新女性,会只有“年轻”这点好?会做饭菜会用电脑会讲冷笑话……哦,在这儿好像确实用不上。

皇上没察觉她的腹诽,只接着往下说,语气里带了点惋惜:“身为普通女子的悲哀,朕也替你们感到无奈。你要想清楚,宫中年轻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每年多少百姓绞尽脑汁,把家中适龄的女儿送进宫来参加选秀,只求能得个一官半职的位分。”

林菲菲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这点她知道,不管是史书还是电视剧里,都写得明明白白。多少女子挤破头想进皇宫,哪怕知道里面是个金丝笼。

皇上见她点头,心里暗暗点头。看来这些时日地牢没白关,这女子终究是扛不住苦,认了命。年轻人所谓的“非他不可”,在实打实的苦难面前,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可林菲菲却没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反而抬起头,望着皇上认真道:“陛下,民女不觉得身为普通女子,就没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力。”

皇上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略感诧异:“噢?你倒说说,怎么个有权法?”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及笄没多久的小姑娘,心性还天真,没见过世间险恶,才会说这种轻飘飘的话。

“可能……那些父母不疼不爱的女儿,确实会像陛下说的那般,无权选择自己的婚姻。”林菲菲斟酌着开口,“婚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很难摆脱家庭的束缚。可民女觉得,真正爱子女的父母,心里都是盼着子女能真的幸福。若是子女能遇上合心意的人,父母未必会硬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