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这个老板不会笑,一笑就像牙勾起皮肉,皮肉黏着血沫,客人看见了会尖叫逃走,白骨就会少一批。

笑不来的夏达海修好灯泡回家,停在两家人必经之处。

隔着院墙,李红砂房里的小白炽灯亮着明耀的光。

小姑娘的人影打在青窗上有圈猩红,像他白日里瞧见的那颗朱砂痣。

刚才她蹲那儿又看见了,不是错觉,小小的一张脸上长了颗小小的痣。

就坠在她右眼眼尾。

有点难忘。

夏达海搓搓后颈,想起中午忙累了,他站在院门口里侧抽烟,靠阴影里瞥见李红砂从光下走出来那会儿,仿佛骤然停止的心跳。

包头村没有春秋,夏季使所有人狼狈。

可他就是呼吸一滞,而后上前,看见了她的小痣。

那是颗不怎么圆润的痣,刺眼的太阳下,朱砂痣的边缘扭曲着。

像他农家乐里包的松花皮蛋上的松花。

胃紧缩泛酸,他莫名其妙地升起股难以遏制的食欲,想舔一口。

那颗红痣肯定不是皮蛋的臭腥味,夏达海不灵光的脑子替他弥补了舌尖上的匮乏,涌现出麦芽糖的甜味。

黏掉牙的麦芽糖,甜腻腻的。

这种见到小姑娘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用城里好听点儿的话说,是春心萌动。

用夏达海的话讲,那就是发/春了。

进厨房给不认识的姑娘做她点的菜,起锅烧油,夏达海给了没出息的自己一巴掌。

好好的搞什么一见钟情。

这不是非让人姑娘觉得他肤浅。

回了家,夏达海一口气吃了三碗饭,被刘女士拿筷子敲着手放下的碗。

夜里风从田间吹来,一阵清爽,夏达海不满足地躺在床上,浑身燥热,额间淌了汗。

汗液顺着高耸的鼻翼滑落嘴角,他舔了口,脑海闪过白天上菜的时候,李红砂向旁躲开的动作。

夏达海紧皱眉目,抬手嗅了嗅,身上的汗味才多久,就有了酸味。

难怪。

他起夜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又回房把刘女士不让开的空调打开。

也不急着回房,他洗完就去院子里,坐石凳上,望着一堵墙发呆。

从前也没觉着自己是这么个肤浅的人,就因为人家长得好看,一下就上了心。

夏达海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了支软烟。

话又说回来,农家乐来往游客那么多,好看的人形形色色,他单就对刚回村的李红砂上了心。

不就是命中注定?

罢了,他文化一般般,肤浅就肤浅。

夏家的院子与李家的院子隔很近,夏家洗澡的浴室,又靠近李红砂睡觉的卧室。

李红砂下午睡了,晚上不是很困,对着电脑上的纲要和人物设定发呆,下不去手。

听见对面传来的水声,她看了眼显示屏底下的时间。

这么晚了,刘姨他们居然还没睡。

过了没多久,她抠头发的时候,又听见趿拉拖鞋的声音。

啪嗒啪嗒,声音在院子里止住。

人越是忙的时候,越静不下心,除了正事儿,别的什么都干。

李红砂码不进字,就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不仅听,她还嫌吵,动动嘴嘟囔院里的人看不见时间,多晚了,还这么吵。

咔嗒,一个轻巧的点火声。

之后的响动就小了,李红砂捕捉不到,却幻听出一声喟叹。

像那种男人事后神情涣散,周身透着爽利的畅快。

回神被电脑的白光一闪。

她抬手,在电脑上敲打出开头:不是所有的痕迹都会被烈火焚烧。

火势过去会留下白骨,冒青烟的骨头,他最是喜欢。

洋洋洒洒万字三章,结束天已经泛青。

李红砂往后倒去,落在枕头上闭眼,想着隔壁的动静怎么没了。

夏达海凌晨五点起床,打开院落的门往农家乐去的路上,路过李红砂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