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种时间管理大师的生活,她要过一辈子。
没想到却只有两年。
两年后毕业,袁永晴进入作协,跟在一位业内大佬身边学习,陪他参加交流活动。
她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像是喷洒过闪粉的蓝色礼裙。
衬得她腰段纤细,裙摆在脚踝处蹁跹,她兴奋地拍照给杨俊熙看,夸赞他的好眼光。
高档的裙子,才配得上高雅的她。
袁永晴没注意台前的装饰灯。
玻璃制的灯盏,配合酒店的光亮,会展现出流光溢彩的颜色。
当它们尽数破碎,扑洒在一款蓝色的长裙上,便像一颗又一颗的蓝色碎钻。
点缀裙装,遮盖可怕的殷红。
袁永晴被装饰灯砸伤了腿,但她在交流会上流出的照片,却是让她在网上又一次翻红出名。
杨俊熙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刚给袁永晴打完石膏。
他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进门,袁永晴的老师自觉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杨俊熙趔趄几步,在袁永晴的轮椅前,身形不稳地蹲下,晦暗的目光落在石膏上,像要将这片雪白,烧出火红的洞来。
他抚向石膏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脑中反复闪过交流会上的照片。
或许,或许……
当然也只个猜测。
人在劫后余生之后,总会后悔,去总结中找错误,怪点儿什么才能安心。
杨俊熙无法收敛思绪,胡乱地想着。
也许,当时他跟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只顾给他发消息,撞上玻璃灯盏。
就算意外撞上了,他也能护住她。
袁永晴不太能猜出杨俊熙的想法。
他们是青梅竹马,却没有袁永晴和夏达海那样的默契。
或者,杨俊熙素来把他的想法掩藏着,从不给她看,她也从不过问。
不过袁永晴会读他的表情。
杨俊熙就从来学不会,在她面前,躲藏那些破碎的表情。
他快碎掉了。
他又一次以为。
她可能会死。
袁永晴摸摸他的脑袋,捋顺他向她奔来,忘记梳理的碎发:“你看,我说这条裙子很漂亮吧。”
杨俊熙被她捧住脸,抬起头,目光既没放在她的裙装上,也没落在她脸上。
黑黢黢,空洞洞的一片。
他如提线木偶,机械地回她:“嗯。”
湛蓝的长裙束缚住的人,犹如只翱翔在热带雨林的蓝摩尔蝴蝶。
看似有力、敏捷的翅膀,往外飞去,飞远,也会被飓风卷碎,被树枝划破。
那是脆弱的蓝闪蝶。
只能在他的手里,存活,飞远的蓝闪蝶。
杨俊熙用积累下来的资本,为袁永晴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撤销掉她在网上翻红的照片。
这个时代逐渐病态。
人们对美的追求毫无理智。
他们会角逐出“最美罪犯”、“最美死者”……“最美伤患”?
多恶心可笑的称呼。
往后正式见过李红砂这个朋友,他无比同情可怜她。
作为这次受伤的补偿,杨俊熙把袁永晴照顾到,起码有三天,她没有正常走路过。
在外人看来,足够病态的陪伴,袁永晴却能自如地享受其中。
这跟她幼年几次发烧那段时间里,杨俊熙对她的照顾差不多。
不至于因为得不到自由,就折腾杨俊熙,在家里上蹿下跳的。
杨俊熙也没真正限制过她的人生自由。
只是看得紧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