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温柔抚平白璋眉头皱痕，抬起头，就看到她关切的眼神，她的皮肤更为白皙细腻，显得有些苍白虚弱，唇总是微抿着，不像在肃王府玩闹时容易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他脱口而出：“你当真没动过心？”

白璋深吸一口气，“难道平时都是与我们虚为委蛇的？”他提高声调：“那些都是你假装的？”

青瑶脸色一变，不知是被她说中内心，还是因为终于迎来多日逃避的问题，她看着白璋纠结，她也逃不开。伤害了一个人的真挚感情当然痛苦。

他在这神态中仿佛找到一线生机，盯着逼迫她，誓要问出个答案。

青瑶的胸膛起伏喘气，似乎面临极难的抉择，喃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抬起手，拂过他额间一缕碎发，“我原本就有夫君，要和那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你们、你们……”

白璋不说话了，他已经判断不出这件事的对错。

他忽然一把将人拥到怀里，让她贴着自己的心，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那我问你，如果没有那个贱奴，你……”

青瑶眼中泛起泪光，摇头：“我不知道……”

白璋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扳着她双臂，一定要注视着她的脸急问：“那我换个问题，如果不是那个贱奴，是我呢？是我先遇上你……”

青瑶看着眼前男子焦急认真的脸，不可避免看到他残损的耳朵。原本是个极为俊俏的男子，他最崇拜能像严钦那样当一个勇猛凶悍的将军，可在军营沙场上一个面相残缺的首领哪里会那么容易得到认可。即使这样，白璋并未对她有过报复，甚至是对她更好，青瑶每想到这一点就倍感揪心，哪怕他从此厌恶她都行，可他还是这样执拗。

世上又能有多少这样的男子，青瑶含泪点点头，他笑起来，问：“真的？”

“嗯。”青瑶居然觉得自己脸有点红，“如果、如果……我肯定会跟你好的……”

白璋喜不自胜，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欢欣和甜蜜过后，他像一头大狗在她怀里乱蹭，青瑶的小心思藏不住了，继续道：“如果我没有丈夫，落在这里，事情大约会不同了……可、可如今……我只求你们能发发慈悲……”

白璋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神情严肃：“你当时想逃对么？”

青瑶眼神闪烁，拭了拭泪，哑声道：“我若不逃，哪里会能有命？”

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青瑶回抱住他，小声说：“我也不想逃了，你们对我好，我是知道的。等有孩子了，就这样把日子过下来……”

白璋忍不住微笑，“好。”

青瑶摸摸他的衣衫，道：“天气凉了，陛下要给我做新衣服，后日会有宫人送料子，你来看看么？”

白璋当然愿意，她又温柔道：“你也当注意，早出晚归不能热汗吹了冷风……啊陛下么，有陈笙伺候，肃王……王爷他也是好好的……”

她吞吞吐吐，“我知道叫你再关照那人会让你生气……”

白璋果然神色一僵，难不成她今日这样掏心掏肺，其实还是为了贱奴。

青瑶委屈道：“我都想跟你们好好过日子了，我不能对他不仁不义，他若不好，我愧疚得夜间都怕是睡不着……”

青瑶抽泣起来。白璋神色一松，心想也是，她要接纳他们，对贱奴有愧疚合理，反正不是爱就成。

他哼了一声，“行，你记着说过的话就是。”

青瑶心中一喜，抱着他吻吻面颊。

白璋蹭蹭她的脸，“你若是早点向王兄服软，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

青瑶不再说话，明日是肃王固定来看她的日子，那个男人并不好哄……

0120 120.戏精青瑶

在秋季新衣衫送来之前，要先测量身材和手腿长度大小，这是为了冬天能做皮袄鹿皮手套等物，要早早计划准备，秋冬用的窗子明炉也不同，是时候更换了。

白琮在她身上花费时间长，白弋处理的公务就多，这日青瑶屋里换新帐新炉，白弋百忙之中也总是要看着她，青瑶心想这太草木皆兵了，她可再没有人能接应动手脚，他们却是盯得紧。

风芷跪坐在一旁，他几乎变成和陈笙一样身份，沉默得像个影子，青瑶瞥他一眼，白弋的车架已通报说到了宫门口，待会进来肯定是要向风芷询问她的日常情况。

青瑶看着风芷跪坐的那一方侧影，不自觉害怕起来，害怕他平静之下隐藏的心思，害怕他分开的舌头。

“瑶娘？”

风芷若有所感，忽然开口，侧首询问。

他的声音沙哑异常，许是做了那改造的影响。

青瑶打了个激灵，咬牙道：“你、你是什么时候……”

光影将他的脸照得一半陷入黑暗，一半圣洁白皙，漂亮眼睛看着她，唇舌启动间才让人觉察异样，风芷微笑：“从知道你偷偷安排人去找他，你自以为在手帕上写碳字很隐蔽，可我一见就想起了你喝药的那次，悄悄跟了下去，还真让我发现你们的‘大动作’。”

青瑶的心揪起来，原来从那个时候就注定失败，他真可恶，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能放她走，他不是一直很讨厌她的么……

风芷看出她的疑惑，笑得有些扭曲，说话间吐出的分舌让整个人诡怪狰狞，“陛下没想让我活，肃王也想杀了我，可我禀告及时有功。”

青瑶总是容易忘记那些男人的残忍，看着风芷就能提醒她一切，提醒她他们都是掌握权力、能决定他人生死的人。

“是我自愿的。”风芷解释，看着青瑶惊讶的脸，他更加高兴，常是沉默平和的脸终于笑起来，“瑶娘不乖，当然会受到惩罚，我不惧死，我更想看到瑶娘将来是怎么死的。”

青瑶目瞪口呆，怔愣着不知如何说话。

他身体前倾，像一条攀上来吐着毒信子的蛇，“将来是被他们干死在身下？还是被剜心剥皮？那时候，瑶娘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从她黛眉秋目，樱唇琼鼻上扫过，陷入虚幻幻想，“到了那种时候，他们不再喜欢你，你还会是这么美丽么……”

青瑶吓得后退一步，被他一看，脸上覆盖了什么脏东西似难受，她捂住脸，躲开他的凝视。

外面传来肃王到来的通传声，风芷一揽袖袍跪坐回原位，脸上归于平静。

青瑶不忍瞧他，低声道：“风少爷，我不怨你，我只想跟你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