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像是心底有什么感应一样,他猛地一抬头,只见眼前的那块剥落斑驳墙壁上写着一个血色的字

第28章

汹涌

“什么?你说人不见了?”

方宁的声音不由提高,她显然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面有怒色,气势逼人,绕过面前的长桌一步步走到来者身前。

“是,小的带人到了大人所说的位置,东陌坊的那院子如今已经空了,”前来汇报的官吏被她压得不敢抬头,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她,“至于范黎街坊相熟的人都说他这两日从未出现在十里街上。”

怎会如此?明明此案马上就要有新的突破,只要今日能拿到狐仙婆婆和范黎的证词,这个隔雾看花的拼图就已经被他们拼凑齐了一半,可如今却在这紧要关头出了意外。

“去问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范黎是在什么时候,”方宁摔了桌上呈上来的调查文书,在房间里慢慢地踱着步子,稍微冷静了下来,她不相信这两人会平白失踪,“给我彻查清楚这两个人现在是去哪儿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那官吏得到命令即刻转身,马不停蹄地出去了。

“这事是我的疏忽,我应该昨日一回官府就派人去守着他们的,”等堂下那人走后,方宁眼神攸地锐利起来,“不料竟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一旁的沈昱闻言把自己脑袋从堆积如山的文书里费力拔了出来,好心提醒了一句:“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我看师妹应该当心了,这么早就能得到风声的,恐怕那人手段也不简单,只怕来者不善。”

方宁听到此话,脸色骤然严肃,眼眸低垂,却在不施粉黛的素净面容上显得沉着发亮。她沉吟着快步回到长桌前,将方才意气用事之下摔散的纸张又拿了起来挨个细看,生怕自己从上面漏掉什么信息。

她手上一边翻着案牍,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沈昱:“师兄,当今律令中可对朱户之居有所限制?”

“并无,”沈昱思索着摇了摇头,“一来朱砂价格昂贵,平民百姓负担不起,二来朱砂极难买到,往往有价无市,因此依旧向来只有达官显贵能办到。”他话音刚落,却见身旁翻着文书的方宁忽然止了手上的动作,痴痴地笑了起来:“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范黎在十里街的住处何其破旧,就算是狐仙婆婆的屋子也是靠一层层令人眼花缭乱的便宜物件来迷惑客人,这样的人家,连上了年头的院门都不舍得换,哪里还有余钱将旧门新漆成朱红呢?方宁将桌上的文书收拾起来,重新铺纸研墨,细细的秋雨落在窗边,她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白光透过狭小的窗子,照进昏暗无光的屋里。

奄奄一息的老妪蜷缩在角落里,光线就这样悄然无声在地上爬行,从暗室的这一头慢慢地爬到另一头,最终爬上她皱巴巴的脸庞,将她猛然从昏睡中惊醒。

范婆婆似是在昏睡中梦到了什么,一时间呼吸急促,目光涣散,待她视线缓缓聚焦,听到自己许久滴水未进的喉咙发出一声陌生而嘶哑的低叫,五感逐渐回笼时,她才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得逃出去!

范婆婆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将她关在这儿的人并没有束缚住她的手脚,因此这么想着,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费力地移动着自己衰老的身躯。

可她并没能多走几步,因为就在此时,她听见暗室的门开了男子华袍摇扇,带着身后的一行人潇洒地走进来。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她那熟悉的、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只见他在中心站定,朝着她装模作样地行过一礼。“晚辈无礼,请您过来的法子是鲁莽了点,却也是晚来夜梦少年时,一时想念得紧,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她已垂垂老矣,不复当年容颜,可面前的男人年已过四旬,相貌与从前相比却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戴着一层假面,虚伪地向她客套道。

范婆婆自他进来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此时听了他的话更是反唇相讥道:“我可不记得我还和秦老板有什么瓜葛。”

“叙叙旧罢了,何须闹得那么难看,”秦松听了却也不生气,“怎么说你我也是旧相识。”

“秦家向来重利,此番请我来只怕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吧?”范婆婆依旧无动于衷,冷言道。

秦松啪地一声收了手上的扇子,向前走了几步:“夫人果然是通晓事理之人。”他接着走至桌前拉开椅子,先是给她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满上,坐下自顾自地啜了一口,才抬眼看向她,示意她坐。

见她依旧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秦松也没有强求,反倒是话锋一转。“不瞒夫人说,我请夫人来这里,除了叙旧,还想问询一事,”他说到这里,脸上神情忽地一变,面色骤然阴沉下来,“之前我们说好的那桩生意,因为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只言片语,您就私自改了主意,不做了吗?”

“生意?我可不知道这世间那桩生意是像你这样做的。你还真是承了你爹的性子,为了钱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范婆婆丝毫不惧他,反而痛骂道。

秦松此时也怒了,手一抬,厉声道:“给我带上来。”范婆婆随着他的话,不安地往门口看去。

却见一个衣衫褴褛、面额流血的男人被下人拖了上来,扔在了地上。

“我的儿!”她几乎是看到的那一刻就扑了上去,不顾那些仆役的阻拦,立刻将人护在怀里随即扭头望向秦松,“你这个畜生!他也算你昆弟!”

“这回夫人可是想起秦家了?”秦松端着酒站起身来,“您说我不知礼义廉耻,可当初被断了右手、被众人赶出谭林书院的又是谁?可不正是我这个无亲无故、有情有义的好弟弟!”

“您为了他离开秦府时,可也曾想过今天?”秦松说着,面容狰狞起来,十分可怖。他上前强行箍住她的下巴,不管死活将整杯酒全灌进她嘴里。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看到秦松脸上挂着上了诡异的笑容。

“猜猜看吧,我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第29章

勾当

两旁的家丁在秦松灌酒的时候,将范婆婆死死按住,被强行灌下的辛辣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范婆婆奋力挣扎着,却还是很快没了力气,最终脱力瘫坐在地上。

她无视了秦松得意而扭曲的笑容,抬起那张垂暮枯槁的脸,往日浑浊的双眼此时迸发出异乎寻常的光彩,神情变得坚毅果决起来:“无论你在这里面加了什么,我今日都绝不会让你如愿!”秦松看着这一幕,眼前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了窗外落着冷雨的那一日。

那一日,空气中混杂着铁锈和泥土的腥味。族人在堂上高声诵读着家规。女人独自一人跪在庭院里。雨落在门前的石阶上,发出啪嗒的一声。他向她递过伞去,劝她放下,而她抬头冷冷地看向他,往日多情的眼眸那时漆黑得发凉,一如此刻。过去与如今的两张脸逐渐重合......随着容颜一同老去的是年轻的身体,但

是灵魂、永远不朽。

记忆回笼。

秦松盯着范婆婆,反见她防备地看着自己,将身后不省人事的男人牢牢护住,胃里不由涌上一股酸味,顿时恶上心头。“把他给我弄醒了!”他后退几步,对一旁的家丁厉声喝道。

于是几人很快提来一个铁桶,毫不留情地直接往昏迷在地的男人脸上泼去。冰冷刺骨的井水如海浪般迎面狠狠打来,地上的人被冻得一激灵,猛地一下睁开双眼。铁桶咣当一声被家丁随手扔在地上,震的范婆婆一个哆嗦。

秦松见范黎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将手里的酒杯放回桌上,转身坐下,手里摇起折扇,又重新端起进来时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瞥了一眼急忙上前去查看范黎情况的范婆婆,悠悠开口道:“夫人即便暂时不同意也没关系,眼下这不就还有人能一起帮您做决定了吗?”

浑身湿透了的男人哆嗦着身子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他的脸上还挂着之前打斗留下的青紫,平日里儒雅和蔼的神情在看到眼前笑吟吟的男人时骤然化作了凶恶。

“你想干什么?”范黎下意识把自己母亲挡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秦松,“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向阿姆发难算什么?”

“这就要问夫人如今到底想干什么了,”秦松饮罢了自己杯中的余酒,闻言露出一个冷笑,“我们曾经可是商议好的。叔父那时下手太过,无意将你的腿伤了,我便看在夫人的份上借了钱与你,还照顾你一时还不上钱,与你做了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我对你们母子两难道还不够好吗?可你们呢?”

“我呸!”范黎朝啐他了一口,“你倒是会颠倒黑白,分明是你看上了阿姆的狐仙酒,故意提早了时间来催债,逼阿姆不得不将狐仙酒的方子给了你!”

“你以为就凭你那只断手,能还上你借的那些钱吗?要不是我,你阿姆还不知道在哪个街头靠着唬人的龌龊手段讨生活呢!”秦松被他这么明晃晃地拆穿,顿时恼羞成怒,几乎要与之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