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一条黑色的河流静静流淌,河水上飘着点点幽蓝的磷火。

这里,和她在地府资料里看到的某些区域,竟有几分相似。

不远处,那个老者已经将季宴修平放在一张巨大的,由黑色玉石打造的冰床上了。

他不再是那副佝偻猥琐的模样,瞬间变成了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一身白大褂,带着一个圆框眼镜,长相丝毫不输季宴修。

余清歌下意识愣了一下神。

他从旁边一个浮空的木柜里,取出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动作娴熟而精准地刺入季宴修周身的几处大穴。

季宴修原本剧烈抽搐的身体,竟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下来,脸上痛苦的神情也舒缓了许多。

余清歌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奇怪的男人,不是要害季宴修,而是要救他?

那娴熟的手法,那奇异的环境,那股与地府同源却又充满生机的气息。

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念头,猛地窜入余清歌的脑海。

她想起了自己在地府摸鱼时,用幽冥通APP翻看《地府名人录》时,看到过的一个传说中的存在。

医术通神,亦正亦邪,神出鬼没,居于幽冥与人间的夹缝“渡厄药庐”。

而药庐的主人,是地府唯一一个不归阎王管,连判官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存在。

余清歌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试探性地,用一种带着无比敬畏和不确定的声音,轻轻开口:“您是地府神医,探渊前辈?”

男人正准备下第三根针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好看的绿色眼睛里第一次褪去了诡异和贪婪,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惊讶。

“哦?你这小女娃,居然认得本神医?”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倒也是稀奇。”

“你跟地府那群人什么关系?”

第63章 管他要他的尸体

探渊好看的绿色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他上下打量着余清歌,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稀有的藏品。

“编外人员?”他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地府那群老古董也开始搞这种时髦的用人制度了?倒是有趣。”

余清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应付:“时代在进步。”

“确实。”探渊点点头,似乎认可了她的说法。他不再追问,转而将注意力完全放回到玉床上昏迷的季宴修身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季宴修的手腕上,闭目感知了片刻,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情。

“真是完美。至阳血脉自行觉醒,却又被外力强行压制,如今身体成了战场,两股力量互相撕扯。再加上那枚勾玉里沉睡的大家伙的气息……啧啧,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他的话语里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充满了研究者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余清歌听得心惊肉跳,却又不敢打扰。她能感觉到,随着探渊的银针落下,季宴修体内那股狂暴的灼热感正在被一股温和清凉的气息引导,慢慢平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季宴修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那人戴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正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季宴修的脑子宕机了一瞬。

紧接着,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涌入视线。漂浮在空中的发光植物,远处流淌的黑色河流,还有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草药香。

这不是医院。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动弹不得,身上还插着几根银针。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宴修!”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季宴修扭头,看到了满身狼狈,脸色苍白的余清歌。

她快步走到床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你别乱动,他是在救你。”

“醒了?”探渊直起身,随手取下季宴修身上的银针,动作轻柔得像是拂去花瓣上的露水,“感觉如何?你体内那股想把你烧成灰的力量,暂时安分了。”

季宴修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又看看余清歌,眼中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余清歌扶着他,低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快速解释了一遍。从孤儿院的恶战,到被逼入绝境,再到被这位地府神医所救。

听完之后,季宴修沉默了片刻。他看向探渊,尽管内心依旧对这个诡异的地方和这个神秘的男人充满戒备,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挣扎着坐起身,郑重地开口: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该如何谢你?

探渊摆了摆手,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让余清歌心里发毛的微笑:“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绿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再说了,我救你,也是有私心的。”

这句话一出,余清歌和季宴修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探渊绕着玉床踱了两步,像是在欣赏自己最杰出的作品,他用一种讨论天气的轻松口吻,缓缓说道:

“你这血脉,还有你脖子上那枚勾玉里蕴含的气息,实在是太有趣了。自我隐居于此,已经数百年没见过像你这样完美的……素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