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的弧度,唇边的笑意,都带着一种,从深渊归来后,淬炼出的,极致的危险与邪气。

“归墟?”季宴礼轻笑出声,那笑声在风中散开,带着几分嘲弄。“那种无聊的地方,怎么配关着我。”

余清歌还未开口询问,他便提前回答了她心里的疑惑。

她握着师父留下的玉符,掌心因为用力,骨节微微泛白。

“你到底是谁?”她声音紧绷,每一个字都透着警惕。

“我是谁,你不是很清楚吗?”季宴礼朝她走近一步,风衣的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停在了一个,既有压迫感,又不至于让她立刻动手的距离。

“我就是季宴礼。”

“那个本该活下来,却被当成祭品,滋养着季宴修长大的,真正的季家长子。”

他的话,像一颗钉子,狠狠扎进余清歌的认知里。

“你说什么?”余清歌诧异的看着他。

“听不懂吗?”季宴礼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天真得可笑的孩子。

“我那位好弟弟,天生缺了一魂一魄,活不过十岁。我们那位好爷爷,就用禁术,把我的魂魄抽出来,补全了他。”

“而我的身体,则被封印在季家祠堂的九层宝塔下,苟延残喘。”

余清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些秘闻,远比九幽噬魂,更让她感到一种,来自人性深处的寒冷。

“至于归墟……”季宴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她体内那个正在蠢蠢欲动的东西。

“还要多谢你。”

“你身体里那个小东西,苏醒的动静太大了,连归墟的壁垒,都震出了一道裂缝。”

“我才能,提前回来。”

余清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原来如此。

是她自己,亲手放出了这个,比任何鬼魂都更难预测的男人。

“你发信息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余清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然不是。”季宴礼笑了,

“我来,是想给你指一条明路。”他绕着她,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属于他的,有趣的藏品。

“谢必安那个老滑头,是不是告诉你,把九幽噬魂转移到季宴修身上,用他的至阳之体去净化?”

余清歌瞳孔一缩。

“他还告诉你,成功率有三成,对不对?”

季宴礼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

他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

“他有没有告诉你,所谓的净化,是以季宴修的命格为熔炉,把他一身的至阳气运,活活烧干?”

“他有没有告诉你,就算侥幸成功,季宴修也会从厉鬼克星,变成一个人形的‘引魂灯’,余生都将被世间所有恶鬼邪祟,无休无止地纠缠?”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刺进余清歌最脆弱的神经。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而那三成的成功率……”季宴礼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是全然的,冰冷的怜悯。

“指的是,你们两个,能有一个活下来。”

余清歌的血,一寸寸凉了下去。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天台冰冷的栏杆上。“怎么会……”

“怎么不会?”季宴礼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残忍,“在地府那群家伙眼里,人命,不过是功德簿上,可以随意增减的数字而已。”

他看着她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不过,你运气不错。”

“你遇到了我。”

余清我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血丝和绝望。

“我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季宴礼朝她伸出手,姿态优雅,仿佛在发出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既能救你,也能救季宴修。”

余清歌死死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季宴礼也不在意她的沉默,他缓缓收回手,说出了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提议。

“把九幽噬魂,转移到我的身上。”

那几个字,从季宴礼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却像带着万钧之力,砸在余清歌的耳膜上,震得她整个世界都在嗡鸣。

有一瞬间,余清歌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那是一种,溺水的人在绝望中,忽然看到一根稻草的,荒谬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