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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塔。
这场漫长的梦境,似乎总算看到一点曙光。
沈曦照安静垂下眼帘:“我知道?了,母亲。”
回去院内,清音正在等她。
房门一关,魅魔便柔顺地跪伏在她身前,扶住她的膝盖,仰头看她。
“寇师叔被?扣押在东塔城,宗主脱不开身,会?让您代她去一趟东塔城吗?”
在沈曦照不曾失忆之前,清音在她面前一直收敛锋芒,始终对?她露出自己最娇媚无害的模样。
就说她很聪明。即使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宗主还刻意?避开二人,将?所有信息一结合,她也敏锐猜到了这个决定。
沈曦照阖眸,轻轻应了一声:“你准备一下,母亲大概会?让你陪我同去。”
事?情太多太烦,很多地方想不通,她有些头疼。
“其实我不明白,宗主为何要让我陪在您身旁。”清音主动起身,蹭进她的软榻内。
软榻宽大,她身材娇小,稍稍蜷缩,便将?自己轻松挤进其中,她扒着她衣襟,眼神柔软,嗓音婉转。
“一个低贱的人魔混血,如果?只是做奴隶,倒还好说。可混进了凌青剑宗,堂而皇之成了弟子?,这可就是要命的大事?,一个不好,便会?牵扯甚广。”
大概这些疑惑,在心中盘桓已久,加上明知宗主瞧不上她们,却敢放掌上明珠与其同行,清音从来猜不透她的想法,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沈曦照也不懂,无法回答。清音等不到回答,便松开手,躺进她怀里。
躺下时,松散的发尾被?手肘压住,她一手撑着扶手,正要去撩,发丝的拉扯感突然一松。沈曦照主动弯腰,轻柔整理好她的发。
“您也纵着我胡闹。”
沈曦照环住她的肩,轻轻撑了一把,清音便松开床沿,顺着她的力道?,懒洋洋依偎进她肩头,轻柔按住她的太阳穴,为她按摩。
清音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一直仔细观察她的神情,顺势调整力度。沈曦照嗅到淡淡馨香。
她温声细语,说得不紧不慢:“您好像完全?不担心,倘若事?情败露,于您这位尊贵的掌门之女而言,是身败名裂的致命丑闻。”
“做都做了,还考虑这些?”
沈曦照垂眸看她,轻柔抚摸她垂在腿上的发丝,淡淡微笑:“后果?,我不比你更清楚么。跟我说这些,不是你苦苦哀求我那?会?儿了?”
漆黑眼眸如一汪寒潭,她望着她,波澜不惊,含笑问:“怎么,我都没怕,你怕了?”
清音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下,仰头深深看她。或许只是气氛到了,或许只是一时动容。
两?人之间那?种相互防备的氛围,如今被?一丝细线般的温情缠绕。脆弱不堪,却真实存在。
或许只是因为,今晚月色很好,朦朦胧胧一弯月牙,薄纱似的倾覆下来。轻柔吻过窗棂,留下一地斑驳光影。
像极了洞穴坍塌那?天?,清音像条死狗般,蜷缩起身体,被?砸断的尾巴耸拉着,断裂的骨头酝酿出钻心的疼。
清音一向倔强,她没闭眼,脑袋高高仰头,任自己被?砸得头破血流。滚烫的猩红涌流,粘稠鲜血顺额头流下,蜿蜒覆盖满眼,将?视野内的世界化为一片血红。
她固执、倔强、冰冷地注视头顶,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命运。
她安静等待命运割开她的头颅。
可她没死。命运拿她没辙。
震动结束,清音奄奄一息蜷缩在地上,呼吸带着血沫,每次吞吐,都是锥凿刀割的痛。她无力瘫在地上,像一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缓了很久,她艰难捞起断掉的尾巴。僵硬的一截,血肉模糊,冷冰冰,手感很怪。
她慢慢抬手,为自己梳理毛发,指腹深深探入伤口,血似乎已经流尽,泛白的皮肉,瞧着像一块不新鲜的腐肉。
看着看着,清音闷闷笑起来。从轻笑到大笑,再到狂笑,笑到口中溢血,咳嗽不断,笑得牵动伤势,疼到抽搐。
笑到脱力,手拿不住,冰凉的尾巴砸到脸上。清音闭了闭眼,眼眶涌出热泪。
她抬手,慢慢遮住眼睛,周围死一般沉寂,冷到毫无人气。她意?识到自己被?抛弃的事?实。石块硌得腰疼,腿似乎也断了,最要命的是尾巴。
魅魔怎么能没有尾巴呢?清音最爱美了,她自小野心勃勃,别人有的,她也要有,她要拥有全?天?下最漂亮的尾巴。
清音用力擦了把泪,泪出来时滚烫,很快被?风刮凉,湿哒哒黏附在脸上,很不舒服。身体很冷,她一直在发抖。
清音疲倦叹气,透过坍塌的石壁,瞧见一汪流水般清澈的月色,冰冰凉凉,毫无温度,却又相当慷慨,温柔地倾洒在她身上。
像一个满怀怜惜的拥抱。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怀抱太温暖,清音蜷缩在她怀里,仰头看她,像那?个冷寂的长夜里,她透过满目疮痍,看到一弯温柔冷清的月色:“魅魔轻易杀不死的。”
大概今夜月色很好,怀抱太温暖,她突然有了点倾诉欲望。可这点温情太过浅薄,浅到她仅有的勇气,在对?面人抬眼望来时突兀消散。
清音意?兴阑珊,突然失了兴致,下意?识扯出妩媚笑容,正要顺势转开话题,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衣襟突然被?勾住。
她一怔,力道?一勾,身体不受控制前倾,软倒在沈曦照怀里。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柔柔落在她眉心。没有任何欲望,只带着纯粹的安抚。
细密的吻带着怜惜,吻过她的眉眼,将?怜爱与温情一并传递。她环着她,声音轻柔缱绻,数不尽的柔情。
“告诉我,怎样彻底杀死一个魅魔?”
清音彻底怔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抬眼,一瞬不瞬望着近在咫尺地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