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晨住了声,突然有点心疼这个凶巴巴的妹妹。如果她三岁就中了这种毒,这十多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能碰别人,别人也不能碰她,只能自己熬过去。向宁晨觉得,如果是自己,那么他一定会疯的。
隔了许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咳出喉咙里的冰渣子,疲累地掀了掀眼皮,拔下头上的银簪子,打开暗格,取出一枚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咽下。
“我来的目的只是因为我娘希望我代她回来看看,并不是求你们认我。所以,收起你们悲天悯人的姿态,我不需要。”被打湿的头发贴在时语柒脸上,冰渣化成水从脸上滑下来,十分狼狈。
时语柒转身就要走出去,清瘦的背影并不萧索,反而带着藐视一切的桀骜不驯。
“你要如何才会认祖归宗……”向铮声音越发嘶哑,刚刚的一幕让这个铁血老人险些哭出来,心中的愧疚与自责像是要压断他最后的理智。如果他没有不管不问,而是作为向晚意的靠山,护着这母女俩,哪里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时语柒没有回头,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扬唇道:“除非,我娘亲自告诉我,她从来没有怨过向家。”
“看也看过了,便不过多叨扰了,语柒告辞。”时语柒缓缓呼出一口气,散了心中盘桓的最后一缕寒气,不再理会向家人的反应,扬长而去。
“祖父,如此……”向宁远眯了眯眼,看着时语柒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那孩子的性子,同她母亲的性子一样烈……罢了罢了,这件事情莫要再提了。”向铮叹了一口气,眼底的沉痛像是要把向晚琛淹没。
“爹,柒娘的事……您不必自责,是儿子没有拦住小意。”向晚琛低下高傲的头颅,悲伤笼罩着整个书房。
“小意离开向家,十八年了啊……”向铮打断了向晚琛,向晚意的事情,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一旦想起,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下山的路上,时语柒走了一段时间 看着左右连绵起伏的山丘,仿佛起了爬山的兴致一般,四处走走逛逛。
看着时语柒突然掉头往第二座山峰上走,白昱有些不明所以。
“世子妃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时语柒猛地顿住脚步,阴测测地回头,挑了挑眉,“嗯?你刚刚叫我什么?世子妃?”
“额……”白昱语塞,讪笑两声,假意往嘴上拍了两下,“我嘴贱,该打!”
时语柒转头看向第二座山峰,眯了眯眼,“我想去看看,所谓的禁地。”
没记错的话,她在向铮书房里瞥见的那张图就是这附近的地形。
就在刚才,向家派来跟踪的人已经离开。时语柒大概能猜到是谁派的人,十有八九是向宁远那个心思深沉的。
向铮书房中有一张地图,挂在书架背后。时语柒瞥见一角,隐约是这七绝峰的地形图。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致远山庄要建在七绝峰,现在时语柒觉得,可能就是因为七禁地。
就时语柒所知道的而言,主峰上的禁地大约就在山顶上,也就是致远山庄背面的上方。
时语柒觉得,若非这禁地中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向铮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把老窝建在禁地下面。要是一个不小心,全家人都得死在禁地里。这么多年,向家果然是窝在山上修园子了,难怪她觉得向家花园的植被排列顺序有些眼熟,那可不就是一个防护阵吗?
“禁地?!”白昱猛地跳起来,“我的祖宗,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要是真去了,世子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也许是白昱的表情太搞笑,时语柒忍不住笑出了声,“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这么惊讶做什么?我又不是去冒无谓的险。”
七绝峰这么危险的天堑,怎么可能没有好东西。至少有一味七绝草就是这七绝峰的一绝。
清竹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很忧伤的表情看着时语柒,“一般你这么说,我是拦不了你了。主子,咱们偶尔也玩点儿正常的,你这么玩儿命让我很有压力。”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玩儿就要玩儿点大的,找猫逗狗,拈花惹草有什么意思?人生赢家的生活,就该是充满刺激与惊险的。”时语柒一步一步地朝山上走,看着旁边偶尔飞过的青鸟,“向家……呵。”
“公主为何不答应向老先生?如今势态不同以往,多一个向家就等于多了一份保障。”白昱很是不解。一开始他以为时语柒去向家的目的就是认祖归宗,然而事实却出乎意料。
时语柒瞥了白昱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以为我拒绝认祖归宗向家就会无视我的困难吗?我越是拒绝,他们就越是内疚。而且我的目的也并非是向家做我的后盾,而是让他们昭告天下,向晚意是向家人。”
白昱越听越迷茫,告诉天下人向晚意是江南向家的女儿,那不是相当于江湖上从属向家或者与向家交好的家族都是时语柒的后盾吗?平白惹皇帝忌惮。白昱实在想不出来这种事情对时语柒有什么好处。
“为何不缓缓?”
“缓缓?呵……缓不得了……”时语柒突然运起轻功,一眨眼便奔出去十多米。
白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一脸茫然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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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禁地深渊
云雾缥缈,高耸入云的山顶上,时语柒眯着眼看了看火红的太阳,四周一片祥和,完全没有所谓的禁地形容得那样危险。
“这禁地不会是编撰的吧?”白昱缩了缩脖子,心有戚戚焉。
这山峰的高度也的确是有些吓人了。
清竹伸着脖子瞧了瞧,蓦地眼神一凝,皱了皱眉,喊道:“公主!”
时语柒回过神,走到清竹的旁边,朝清竹指的方向看过去,陡峭的岩壁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根又一根的铁管,但是却没有斑斑锈迹。
时语柒愣了愣,忍不住跃到一根铁管上,伸手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她迅速想到了一种东西,不锈钢管。
可是这个朝代绝对不可能有不锈钢这种东西,更何况这些钢管上有很多划痕,看起来年代应该很久了。
时语柒看了看身后深不见底的深渊,钢管不规则地一路延伸下去。
白昱捡起一块分量不小的石头扔下去,并没有任何的声音。一个认知让三人都有些面色凝重。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时语柒正要往下一根钢管跳,白昱却开口阻止了时语柒。
“公主万金之躯,切不可以身犯险!”
时语柒抬头瞥了白昱一眼,“你觉得,你的轻功比我好?还是你觉得,我鲁莽到随便玩命这种程度?”
白昱一时无言,时语柒将身上多余的配饰摘下来交给清竹,“听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不准下来!除非你能找到一条安全的路。”
“公主……”清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时语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