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雪抬头盯着他的表情,试图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撒谎的痕迹。
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容承洲坦荡地回视她。
江茗雪跟他长久地对视好几秒,终于捕捉到?他眼中闪过什?么。
正要开口追问,眼前男人的面容却忽然放大,一低头就贴上了?她的唇。
江茗雪眼睛蓦地睁大,大脑忽然空白了?一瞬,竟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容承洲没给她思考的机会,扣着她的后颈,辗转缠绵许久。
露台的藤椅摇摇晃晃的,风裹着桔梗花香,混着他衬衫上的雪松味,在唇齿间漫开,比深夜的月色更让人沉溺。
容承洲吻了?她许久才放开她。
江茗雪微微喘着气,一抬眼看见他唇边沾了?一点?她的口红。
嘴巴上的都被?他吃掉了?。
容承洲略带粗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眼底笑意加深:“不早了?,回去吧。”
江茗雪脸一热,拢紧肩上的军装,故作淡定答:“哦。”
起身向台阶处走,看到?地上一长排烧得正旺的香薰,说:“我们把这些椰子灯吹灭吧,不然容易失火。”
容承洲颔首,这些他都有考虑:“我来处理就好,外面风大,你先?回房间休息。”
江茗雪没跟他客气,转身进了?客厅。
进卧室后,怕把他的军装弄皱了?,第一时?间就脱下,铺开在沙发,打算叠好放起来。
刚一展开,“咚”地一声闷响,军装内侧口袋里掉出来一个?东西?。
江茗雪停下动?作,捡起来查看。
只见那是一个?折叠起来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写,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一个?圆圆厚厚的东西?,乍一摸起来还有些纹路。
江茗雪戴了?二十多年了?,即便隔着不透光的牛皮纸,也能一眼认出,里面的是她的玉佩。
正好容承洲的玉佩已经请好了?,她这枚可以收回来了?。
便抬手打开信封,将玉佩拿出来,里面的信纸连带着和玉佩一起被?扯出来。
江茗雪把玉佩放在桌子上,正要把信纸放回去,目光却不小心瞥见信纸第一行的两个?字:《家书》。
家书和她的玉佩是放在一起的,这家书大概率是给她写的。
动?作蓦地一顿,她忽然很?想看看,容承洲要给她写什?么家书,又为什?么没有寄给她。
于是坐在沙发上,打开了?那张对折的信纸,入目便是几行遒劲有力的字,似乎时?间很?紧迫,这封家书没有写很?长,连字迹都比容承洲在婚礼请柬上写得草了?许多。
但容承洲本身的字好看,并不难认。
江茗雪捏着纸页,细细读着,唇边的笑意渐渐消散。
他没有指名?道姓,可却指向明?确:
“我的爱人皎如秋月,灿若春华
这世上任何美?好的词语都无以诠释她
而我别无长处,唯有一身戎装勉强能入她眼
然而,这身军装却是让她日夜思虑悬心的祸首
我这一生无愧于心,无愧国家
却常觉亏欠于她
承洲此?生福薄,唯与她结为连理的四百六十四日,已是我至幸之事
我自知深负于她,若我某日以身殉国
只愿她能将我忘却,择一良婿厮守终生”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甚至没有收信人的称呼。
有的只是交代她的寥寥数语。
四百六十四日,就是他这次回来前的几天。
他在出任务前写下的这封“家书”。
若不幸牺牲,家书便会由部队寄到?家中;
若平安归来,家书便可自行拿回。
他甚至怕弄碎了?她送他的玉佩,连带着一起放进了?信封里。
捏着信纸的指尖因收紧而泛白,江茗雪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眼眶的酸意,可还是有一颗眼泪掉出来,狠狠砸在那封“家书”上,瞬间晕染了?墨色的字迹。
与其?说是家书,不如说是遗书。
中国人向来喜欢把悲伤的名?词美?化,仿佛刻意避开“死”这个?字眼,今生就能平安顺遂了?。
视线变得模糊不堪,江茗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读完这封所谓的家书的,她只知道,容承洲刚才所说的话都是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