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瓷碗置于案板,姮沅起初没以为这震惊的唤声与自己相关,直到她又盛起鱼汤,放好盐,转身,看到两张略眼熟的面孔。

老婆婆不像白天见鬼,反而像是见到了仙女下凡:“你没死啊!你竟没死,那你可知小郎君找你找得辛苦?他以为你死了,叫衙役们沿着护城河搜了许久呢!”

她丢下行李,把躺在木板车的儿子交给老爷爷,急急切切地跨步进来,她没有注意到姮沅脸上尴尬的笑:“是吗?”

老婆婆道:“是啊!就是这样!你是不是以为你遭险的事与小郎君有关?不是这样的,那是他父亲的主意,和他没有关系。他的父亲从来不在意他的想法的。”

她全然为谢长陵着想,仿佛他雇佣的说客,只要谢长陵得偿所愿,不曾在乎过姮沅的想法,也不在乎那些过往。

姮沅也没觉得多么不舒服,论交情恩义,姮沅都比不过谢长陵,她争不了这个高低,只是惋惜好容易寻来的宁静日子又过到了头。

姮沅盛了碗白米饭,用豆腐鲫鱼汤拌着吃了,院子里收拾行李的声音一直没断过,听起来这对老夫妻是彻底从长安搬出来了。

真是奇怪了,难道他们不必再为儿子挣药钱寻名医了?

姮沅吃完了饭,打开了匣子,清点她现有的银两。姮沅为了避免祸患,将那匣子白银大多给了乞儿,再加上这几月做绣活挣的,勉勉强强还有五十两银子。

再攒些银两,还能接着跑。

姮沅合上匣子,推门而出,就见老婆婆站在院子里,脸正对着她的门,似乎犹豫着是否该上前敲门。

姮沅头疼起来,搬家再跑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小娘子,小娘子。”老婆婆讨好道,“老婆子方才太激动了,是不是给小娘子造成困扰了?抱歉抱歉。”

她连说三声抱歉,又把一包从长安城里带来的点心给姮沅,赔礼道歉。

姮沅见她满头银丝白发,却不好苛责什么想了想又道:“我与他的事,并不如婆婆想得那般简单。他位居高位,就是他的父亲行事前也该掂量掂量他的想法,若无他首肯,又怎会如此痛下杀手。我死了后,他是不是预备要娶亲了?”

老婆婆再想不到姮沅连这都知晓,她反倒成了被捉住的那个不忠之人:“是确实是,但小郎君也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成大事者,素来不拘小节。”姮沅道,“他父亲嫌我碍事,为了安抚王家,将我杀害,他亦有大业要成。我都能理解。而我,虽出身贫寒,却也不能为妾。”

老婆婆听到这儿,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她张了张嘴,似有话说,可是想到这事牵扯到的还有谢长陵的身家性命,她便不敢自作主张,只好讷讷地垂了眼,搓着手,再三和姮沅道歉。

她又道:“小郎君赠了些银两,老婆子也不用再顶着凄风苦雨出摊了,等宅地置办好,老婆子也给小娘子留间客房,我们也没个亲眷,日后两家就当亲戚处。”

姮沅本就惊讶老爷爷与老婆婆会出现在此地,此刻听了是谢长陵给的银子,更是震惊无比。

若她没有记错,这对老夫妻也是谢长陵众多游戏中的一盘,无缘无故,谢长陵怎会随意结束一盘他玩了十数年的游戏。

事必有蹊跷。

可是姮沅早就和谢长陵没了干系,这个蹊跷又与她有何干?谢长陵是死是活,都干系不到她头上。

姮沅有意不往心里去,听过就忘了。

老婆婆和老爷爷住下后,果真本分老实,老爷爷外出寻办宅地,常有好几日不在家。老婆婆就留在家里照顾儿子,那个儿子姮沅也见过,虽半身残疾,却被父母养得很好,推到院子里晒太阳时,还会做些绣活贴补家用。

说来惭愧,姮沅的技艺不如他,还得时时与他探讨,他也不藏私,大方地教给姮沅,姮沅感激他,帮他卖了许多绣活。

看起来他们也不打算干预姮沅与谢长陵的事,两家就这么相安无事地相处着。

这日,姮沅又带了绣活出门,从绣庄回来路过猪肉铺子时,姮沅欲买刀肉,她正在掏银子,便有碎银先她一步抛进收银的小匣子里,姮沅转头看到胭脂铺陆掌柜那张风霜袭人的脸。

姮沅一顿,把银子掏出来递给摊主:“这是我的买肉钱。”

摊主扫了眼陆掌柜,陆掌柜哈哈一笑,从他手里取过银子:“姮娘子还与我客气呢。”

姮沅道:“无功不受禄,我与掌柜非亲非故的,怎好收银子。”

陆掌柜笑,褶子爬满,怡然自得:“现在是非亲非故,过几日就不一定了。”

姮沅貌美,谢长明出现在,大榕村里也不是没有这种没皮没脸的痞子,姮沅知道,若是理会他,他更得意来劲,索性不理他,他才自讨没趣。

姮沅挤开人群,往租住的院子里走去,那陆掌柜却如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往日姮娘子好手艺,光凭一手绣艺就能养活自己,当然不要夫婿,可如今有了个比你更会绣帕子的男人,绣庄的掌柜更亲睐他的帕子,我听说姮娘子的绣活卖得不如以前好了,长此以往,姮娘子该怎么办?”

这陆掌柜从前并未上门提亲,倒是撺掇着房主婶子来游说过几次,倒不想他私下这般关注她,就连她绣活卖价几何都了如指掌,只要一想到他怎么偷窥自己,又怎么和其他男子议论自己,姮沅就觉得恶心。

“那也不关你的事。”姮沅冷声冷气道。

陆掌柜道:“若是姮娘子养不活自己,饿死街头,我于心不热,愿救娘子于水火之中。”

他眯着眼,色眯眯的模样,看起来对姮沅的容貌和身材都甚是满意,两根又粗又短的手指揉搓在一处,像是隔空捏了姮沅一把。

姮沅反胃,站住了脚步:“陆掌柜,我实在不想将话说得过于直接,但看起来不如此,你是明白不了了。”

“莫说我现在没有再嫁的打算,就算有,我的夫君也该年轻英俊有为,可惜陆掌柜没有一条够得上,我这个人委屈不了自己,所以就算饿死,也不可能嫁给陆掌柜。”

陆掌柜虽是□□长相,但从不缺金少银,院中姬妾不少,各个都将他捧的跟玉皇大帝的,今日竟被一个穷酸的寡妇当街下了脸,他恼羞成怒道:“别装的跟个贞节烈女似的,你分明在跟那个残废眉来眼去,看不出你竟好这口。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谁稀罕娶你?我房里就算是最下等的通房,也是黄花大闺女,你这样的破鞋就是白给我做妾,我也不要。”

姮沅却未被激怒:“陆掌柜看不上我还很闻到骨头香的狗跟着我走了那么久?”她指着胭脂铺子的方向,“狗窝在那,好走不送。陆掌柜最好记得自己的话,下次别再到我这儿吠了,我嫌吵。”

第42章 42

◎“赏金翻倍!”◎

姮沅很快便发现绣庄的掌柜不再收她的绣活了。

熬了几个日夜用心绣出来的帕子被随意团作一团,隔着柜台就扔过来,鲜艳活泼的花瓣失去了颜色,灰扑扑地委顿在地,掌柜的一甩手:“小娘子往后别来了。”

姮沅捡起帕子,拍走灰,不明所以:“是我绣的花样过了时还是绣工不叫掌柜满意了?往日是我有多少掌柜的就收多少,今日忽然不收了,掌柜的可否给我个理由?”

掌柜的甩着袖子不耐地驱赶姮沅,道:“别问了,不收就是不收了,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往日姮沅上门,掌柜的哪次不是客客气气的招待,说到底双方是合作的关系,姮沅有能让掌柜满意的手艺,就是这次的绣活没能入了掌柜的眼,他也不至于这般不客气。

姮沅道:“可是陆掌柜示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