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看我这灯笼穗子,”小兰拽着灯笼下的流苏晃,“用你给的粉线扎的,好看不?”

云棠音摸着穗子上的结,忽然想起前几日给小兰的那团粉线。

原是打算绣虎头帽的帽缨,小姑娘却省着用,在灯笼穗上硬是编出了朵小小的桃花,可见用心。

“比集市上卖的还好看,”她往小兰兜里塞了把瓜子,“刚领的,咸香的,你拿去跟伙伴们分着吃。”

日头爬到头顶时,余霞端着碗八宝粥进来,红糖在粥面上结了层亮膜。

“我娘说怀孕要多吃杂粮,”她往灶台上放碗,看见门楣上的红灯笼,忽然拍手笑,“这灯笼扎得真精神!”

云棠音往她手里塞了块芝麻糖:“刚买的,你尝尝,比去年供销社的甜。”

余霞嚼着糖往院里瞅,见傅煜城正往屋檐下挂腊肉,军绿色棉袄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鹰。

傅煜城回头时,手里正拎着串干辣椒,红得像团火,笑着跟余霞解释:“周德胜媳妇给的,说挂着喜庆,大哥有腊肉吗?分大哥一块吧。”

正说着,李嫂抱着孩子掀帘进来,孩子手里攥着块芝麻糖,糖渣粘得满脸都是。

“刚在院里听见你们说话,”她往桌上放了块粗布,“我家那口子从镇上扯的,给你做褥子,比棉花软和。”

孩子忽然指着云棠音肚子笑了,咯咯的笑,停不下来。

“这小子,”李嫂刮了下孩子的鼻子,“知道跟你婶子要糖吃了。”

云棠音往孩子手里塞了个布老虎,是小兰前几日送的那个,如今她又添绣了圈金边,看着更精神了。

“让他抓着玩,再给抓把糖,正好领了新的年货。”她往李嫂手里塞了碗八宝粥,“我家大嫂刚送来的,你也尝一口吧。”

李嫂喝着粥忽然说:“团部说明儿办年货集市,有卖花布的,你不去扯块回来放着?”

傅煜城往墙上钉钉子,打算挂刚领的新年画,闻言接话:“我明儿训练完就去,你想要啥花色?”

云棠音挑出根蓝线,往绣绷上穿:“要带小碎花的,浅蓝底的,看着清爽。”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给咱妈也扯块,她前几日说想做件新袄,年底了,也该给妈做新衣裳了。”

傍晚的雪又落了下来,傅煜城在灶前炸丸子,油星溅在围裙上。

云棠音坐在旁边剥花生,红皮落在竹篮里,堆得像座小小的山。

“明儿集市肯定热闹,”她往油锅里扔了颗花生,“听说李嫂抢了袋红糖,回来时棉鞋都跑掉了。”

傅煜城捞起炸好的丸子,金黄的圆球状在笊篱里滚着,“我早点去排队,保准给你把花布抢回来。”

夜里,云棠音把剪好的窗花往窗上贴,糨糊在红纸上洇出淡淡的印子。

胖娃娃抱着鲤鱼的剪影,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像活了过来。

傅煜城往炕上铺新褥子,粗布面蹭着皮肤,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

“李嫂给的布真软和,”他拍了拍褥子,“做成褥子肯定也软乎舒服。”

云棠音应了声,扶着腰慢慢的躺了下来,鼻尖蹭着褥子上的皂角香闭上眼睛正准备休息,手却忽然摸到个硬物。

掏出来一看,是那枚银锁,不知何时从脖子上滑了下来,正贴着炕席。

“你看,”她把银锁举到灯下,“锁身上的花纹磨得更亮了。”

这就是宋玉双给她的那块。

云棠音现在手里的银锁不算少,但这个,云棠音觉得格外珍贵,戴在脖子上就没摘过。

因为宋玉双说了,这是她的母亲传给她,她现在又给了云棠音的……

等到这个孩子出生了,云棠音也会告诉这个孩子这枚银锁的来历。

这就是传承。

傅煜城凑过来看,指尖划过“长命百岁”四个字,忽然低头在她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等孩子出生,”他声音埋在她发间,带着点沙哑,“我就申请调去后勤,天天给你炸丸子,做槐花糕,啥都依你。”

第173章 开始准备新年货

云棠音把银锁重新挂回脖子,冰凉的金属贴着心口,忽然被傅煜城的掌心捂住。

“别冻着,”他的手掌带着灶膛的温度,把银锁焐得温热,“妈说这锁要贴身戴,才能护住孩子。”

窗外的雪籽打在窗纸上,噼啪声混着他的呼吸,像在耳边絮絮说着家常。

“咱妈今天炖了酸菜,”云棠音往傅煜城怀里缩了缩,“说明儿要给你包饺子,放你爱吃的虾仁。”

傅煜城的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军绿色棉袄上的皂角香混着雪的清冽,让人安心。

“明儿训练结束我早点回,”他忽然笑,“帮妈剁馅儿。”

天刚蒙蒙亮,院外就传来扫雪的动静。

等傅煜城回来,云棠音正蹲在鸡窝前捡鸡蛋,袖口沾着层薄霜。

“妈说这筐鸡蛋让腌成咸蛋,”

他把个蓝布包往灶台上放,里面是块五花肉,油星在布面上洇出小小的黄圈,“刚从食堂匀的,妈说你爱吃梅干菜扣肉,多弄点。”

云棠音捏着鸡蛋往缸里放,忽然笑:“妈怎么什么都知道?我昨儿才跟李嫂说想吃扣肉。”

年货集市开在团部操场,帆布搭的棚子在雪地里排成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