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音捏着银锁,冰凉的触感贴着掌心。
“真好看,”她把银锁挂在脖子上,贴着心口的位置,“等孩子出生,就给他戴上。”
傅煜城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军绿色的棉袄裹着两人,像裹着团暖融融的棉絮。
后半夜的风更紧了,刮得窗纸呜呜响。
云棠音被冻醒,见傅煜城正往鸡窝铺干草,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鸡窝漏风,”他往窝里塞了块棉絮,“别冻着鸡,开春它还得下蛋呢。”
月光透过他的肩头洒下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座沉默的山。
她披衣起身,往他手里塞了个暖水袋:“刚灌的热水,捂捂。”
傅煜城把暖水袋塞进怀里,忽然抓住她的手往鸡窝摸:“你看,它下蛋了。”
草堆里卧着个白生生的鸡蛋,带着点余温,在月光下像块玉。
云棠音把鸡蛋揣进棉袄兜,忽然笑:“明天给你摊鸡蛋吃,放葱花。”
天快亮时,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像揉碎的棉絮。
傅煜城往灶膛添了把柴,火光腾地窜起来,照亮墙上的日历。
再过半个月就是小年了。
他往云棠音手里塞了张红纸:“刚从文书那要的,给你拿来剪窗花玩吧,贴在窗上也亮堂。”
红纸在火光里泛着暖光,像块融化的晚霞。
云棠音拿起剪刀,红纸在她手里转着圈,很快就学着年画上的样子剪出个胖娃娃,怀里抱着条鲤鱼,跟墙上的年画如出一辙,但不如那个精致,好歹是个样子。
“比年画剪得精神,”傅煜城凑过来看,鼻尖差点碰到她的发顶,还是一本正经的夸:“等会儿我去借点糨糊,贴在窗上,保准全团军属都来学。”
正说着,小兰举着个布偶跑进来,辫子上的雪还没化,像沾了层糖霜:“嫂子!你看我这回缝的兔子!”
布偶歪着脑袋,眼睛用红豆缝的,比小兰上次送的那个周正多了。
“我娘说这兔子要缝三颗红豆眼睛,”她指着布偶的额头,“中间这颗是天眼,能看见妖怪。”
云棠音往小兰手里塞了个糖人:“刚从供销社换的,孙悟空的,你拿着玩。”
小兰啃着糖人,忽然指着窗上的窗花喊:“这胖娃娃跟嫂子肚子里的宝宝一样!”
傅煜城往灶里添了块煤,火苗舔着锅底,把锅里的米粥煮得咕嘟响。
他往云棠音碗里盛了勺粥,米油浮在上面,像层薄薄的玉:“多吃点,等会儿去团部领年货,听说今年分的瓜子比去年多。”
云棠音喝着粥,听着窗外的落雪声,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锅里的粥,慢火煨着。
领年货时,军属院像个热闹的集市。
余霞举着串糖葫芦跑过来,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给你家留的,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这月份吃一两颗不打紧,别多吃就行。”
周德胜媳妇抱着块腊肉,油星在她蓝布袄上洇出个小小的黄点:“我娘寄来的,给你炖白菜吃。”
傅煜城扛着袋白面,云棠音拎着包瓜子,宋玉双也没闲着,但慢吞吞的走在后头,看着云棠音和傅煜城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挨得紧紧的,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
回家的路上,傅煜城忽然往云棠音手里塞了个红头绳。
云棠音捏着红头绳笑,看他耳朵冻得通红,忽然踮脚往他耳尖呵了口气:“给我这个干什么?让我扎大麻花辫?”
傅煜城的耳根更红了,抓着她的手往家走,军靴踩在雪地上,留下两串并排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院里那盏亮着的灯下。
第172章 办年货集市了
院门上的积雪被两人的脚印踩出两道深痕,傅煜城忽然停住脚,又往云棠音兜里塞了个油纸包。
“刚在供销社买的,”他声音有点闷,耳根还泛着红,“芝麻糖,你小时候爱吃的。”
油纸包被体温焐得发软,芝麻的香混着雪的清冽漫开来,像回到了多年前的腊月。
那时他总躲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看她攥着芝麻糖高兴的笑,辫子上的红头绳在风里飘成小火苗。
云棠音捏出块芝麻糖,晶莹的糖丝在阳光下拉得老长,甜香漫过鼻尖时,忽然笑出声:“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忘了。”
傅煜城接过她递来的糖块,牙齿咬碎糖壳的脆响,混着脚下的踏雪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分明。
“你爱吃的,我都记得,”他忽然转头,睫毛上沾着的雪沫在阳光下闪了闪,“就像你总记得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一样。”
推开院门时,竹笼里的兔子正扒着栏杆张望,看见傅煜城手里的白面袋,忽然立起身子。
云棠音往笼里扔了片白菜,笑着说:“这面是蒸馒头的,可不给你吃。”
兔子却叼着白菜凑到笼边,用脑门蹭她的手指,绒毛上的雪化了,湿乎乎的像团棉花。
傅煜城把白面倒进缸里时,宋玉双正蹲在鸡窝前数鸡蛋,袖口都沾上了草屑。
“一共攒了六个,”她往云棠音手里塞了个,“刚下的,还热乎,给你煮糖心蛋吃。”
这在掌心沉甸甸的,蛋壳上沾着点鸡毛,带着股淡淡的鸡粪味儿,并不算很冲鼻子,但却是最鲜活的烟火气。
云棠音刚把鸡蛋放进锅里,就见小兰举着个红灯笼跑进来,竹骨上还缠着圈红头绳。
“我娘扎的,”她把灯笼往门楣上挂,踮着脚够了半天,辫子上的雪全落在棉袄上,“说挂红灯笼能辟邪,等小年那天再点蜡烛,这个送你。”
傅煜城伸手接过灯笼,三两下就固定在门楣上,红绸面在风里飘着,像朵开在雪地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