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白子何多,若不坐到高位,依旧只是一颗被人利用,被人践踏的白子。”范逸眼尾含笑,但眸色带冷。

王龄皱起的眉后又稍展,他虽然不赞同范逸,但这毕竟是范府内里的家事,他不好插手,并且这些不妨碍他们的合作。

探过底子过后,两人不再浪费时间,细细详谈其中如何入股与定价。

云间彩霞跃上,太阳直落西边。飞鸟掠过山林,几声鸟鸣从林间划过。两人谈得口干舌燥,最后一笔落下后,王龄才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实在是因为他不能久留在这,所以他们只能抓紧时间,速速拟好。却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从巳时足足谈到酉时,圆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几口。

一切商榷完毕之后,两人却不见疲惫,眼中都有些兴奋的光芒。范逸与王龄年岁差了七八,可此时却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

他们各拟了一份,按上手指和章子,各自收好。谈成之后,范逸也感到饥肠辘辘,笑道:“王巡抚既然来了我们京城闻名的酒楼,岂能不来尝尝酒楼的闻名的菜品。”

他高声喊道:“再上些热菜。”

门外传来几名美姬的娇声:“喏。”

王龄想着推辞,却被范逸拦下:“王巡抚不必客气,来了京城,又来了鸿运酒楼,却没吃到京城里的地道菜,着实是可惜啊。”

王龄正好也有些饿了,半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不再扭捏说道:“好,那我就来好好尝尝鸿运酒楼比着江浙酒家有何不同了。”

范逸也知王龄不愿吃山珍海味,也就以江浙地区的一些名菜和京城的小吃为主,上了一桌。

王龄看在眼里不说,心中却是满意的。范逸这人应该有私下了解他的喜好,知道他不喜过奢的酒宴,特意为他备下这桌饭菜。

他自然不再客气,两人不聊官场的那些事,只单单说那江浙温柔乡,京城繁华处。

在这个不起眼的夜晚,两人拟下了未来将要关乎江浙子民的大事。

江浙巡抚王龄和范家范逸私下商谈的这件事,自也通过谢诗宛传到了谢凌手中。他不意外他们两人谈成,范逸这人他虽然接触不多,但曾有一面之缘。

当时范逸跟在范泽后头,还是个瘦弱的小不点。可见到范家的主母,也就是范泽的娘时,那眸中一闪而过的狠色却被他看见了,他按下不表,只觉得此人不简单。

这次的好机会,范逸也是拿准了谢家不能要。谢家被皇帝盯得死死的,再与地方巡抚交好,保不齐皇帝还会对谢家下手。因此谢凌觉得妹妹做的决定已是在为谢家谋最大的利了。在商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他也了解他的好友王龄,自入仕时便抱有宏图壮志,只想为百姓谋福祉,在这件事上,他只会选择对百姓最有利的。王龄与范逸的谋略一拍即合,相互得益。

不过他也得抓紧了,他答应了妹妹要在新元前赶回来的,他总不能一直在芜城藏着。再说他回京城,还有一些要紧事。

谢凌用几道药水洗掉面上的红疹,露出好似美玉般的面容,对站在一边看着他的女子温和地说道:“我要回京城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那女子不能言语,应是小时候被人毒哑了 。女子用力地点点头,目光很是恳切,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好,谢某之命,多谢秦姑娘相救,回到京城后,谢某一定重金感谢秦姑娘。”谢凌素来是懂得知恩图报之人,已想好要给这个好心的姑娘一些回报。

要是有可能,他愿聘重金寻求名医治好她的哑症。

他那日被箭射中,险些丧命,是这个姑娘把他背到了小屋子里,又攀上高山摘了不少草药,疗伤许久才把他的伤养好。

他睁眼时,看到的是一个简陋的屋子。身边是一个穿着简朴的女子,她身上的素蓝色长裙子上还有些补丁,长发只简单地用一个木簪子挽起来。

他再环视屋子一圈,发现这个女子应该是独身一人住在屋子里,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些必备的锅碗瓢盆。

而这女子包扎的手法纯熟,或许是孤身一人生活的时候总容易受伤,而因此练就了一手好手艺。

他忙着起身,那个姑娘却着急地朝他摆手,指指他的伤口,又指指旁边的药。谢凌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姑娘可能说不了话。

他并未因此而露出些可怜她的神色,这个姑娘有这份胆识,还能在这世间自己一人活下去,就十分值得他敬佩了。

几日下来,这个姑娘只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秦字,告诉他自己姓秦,其他关于这个秦姑娘的信息,谢凌一概不知。

不过这个秦姑娘眼神满是谢凌少见的真诚和关切,面上素净,气质温婉。让谢凌第一次不想揣度她的用意和身份,更觉得那些无端的猜测反倒是污了这位秦姑娘的一片真心,便没有离开。

快一年多相处下来,秦姑娘只是因为住在深山里不通人情世故,但她其他方面都没有显示出任何敌意。若她真是谁派来的,估计早就露出马脚了。

所以他这次回京城,打算也将秦姑娘一同带去。京城里有不少名医,一定有能治好秦姑娘的大夫。

等治好了秦姑娘的哑疾,她若愿意留在京城,就给她备好住处。若她还是想回到山间生活,他也自会送她回去。

快近新元,山下村庄里的百姓都购了红纸,用着金粉在上头写下一个个福字,粘贴在屋内的门上。又将早就卤好的肉和香肠拿出来悬在木杆子上,等着新元那日给小孩子们分着吃。

男女老少都在盼着新的一年,小孩子们眼巴巴地期待着新元那日的到来,在新元这日,他们都可以吃得饱饱的,不用饿肚子了。而那些老头老妇则是期盼自己的儿女快快回家与他们团聚。

在这里再穷的人家都会买下一只鸡,或借邻居家几个鸡蛋,等着新元时饱餐一顿。就算喝个蛋花粥,也是顶好的。

新的一年,一切都是崭新的,也是未知的。他们期盼新的一年里,不再有旱涝,到了秋收时节,家家都有粮食吃。

谢凌在山上背手站着,只能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到山下的一片红色,还有几个扎着小辫的孩童在玩着绳子,手不由捏紧了袖子。

他想到不久的将来,表面上的平静会被打破时,他却不知道这些孩子们还有那些穷苦人家会何去何从。

谢凌蹙眉,眼中有些忧虑,终还是转头向柳姑娘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后日就要走了。”

柳姑娘指了指收拾好的包裹,又夸张地用手抹了抹脸,提醒谢凌记得后日走的时候要易容。

她虽多年生活在山间,但也不是傻的。她救回来的这个俊俏男子那衣物就与她的就有大不同,肯定来自一个有钱人家。

她之前下山时就听说,有钱的人都生活在那个遥远的京城,那京城里什么都有,繁华无比。她很早就憧憬着去那样的地方,这个谢公子真是个好人,答应带她一起去了。

她不懂为什么谢公子每次出去都要在脸上画那些麻子,但她好几次见有官兵来这一块搜查,谢公子可能是不想见那些官兵才会故意伪装自己的吧。

相处了这么久,谢凌已经能看懂一些简单的手语,他点点头,本是温润如玉的一张脸在夜里更多了些超脱世俗的仙气,他浅笑说道:“柳姑娘放心吧,谢某会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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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那边,街道上一片热闹,还未到新元之夜,就有不少孩童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头上用红绳绑着小辫子,在河边、桥上你追我赶。

谢诗宛也在装扮着府内,摆好板凳,扶着柱子踩了上去,拿着一个长长木勾子,勾子上挂着一个红灯笼,慢慢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