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霁偏头扫了眼叶甚手里的诉纸,握了握剑柄,上前道:“师尊,改之师妹入门不满一年,按教规不应单独下山,不如我和她一块去吧。”
叶甚心道你是去除祟的还是去除我的,赶忙摆手推辞:“……师尊,我已和朋友约好同行了,无需麻烦师姐……”
“不麻烦,我一带二绰绰有余。”卫霁难得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新徒弟首次下山除祟,没前辈带着师尊也不放心,是吧?”
“说的有理。”柳浥尘思忖片刻,看着身边的尉迟鸿迟疑道,“但这次就你带改之去吧,都跟在为师身边多久不曾下山除祟了,也该历练历练。倒是霁儿你,才回来几天,又着急想走?”
“已休整半月,可以再次出发了,请师尊恩准。”卫霁行了一礼,言辞恳切,“至于尉迟鸿,师尊觉得需要历练就顺便来呗,反正改之师妹那还要带个朋友,三个人和四个人也没差。”
人家口中“顺便”的尉迟鸿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称是。
柳浥尘在面色各异的三个徒弟身上巡视了半天,终是点头答应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当然忧的只有叶甚。
……哦不,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甚一路唉声叹气地走下焚天峰,在峰门口等候的同行之人见她这副模样,皱眉问道:“柳太傅总不至于不放人吧?”
那人自然是之前就答应好一起下山的阮誉,只不过此行明面上是应邀除祟,实际是为了顺路搜集范以棠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
叶甚摇摇头,哭丧着脸把方才的情况描述了下。
“放人就好。至于卫霁嘛……”阮誉不在意地挥挥扇子,“难缠是难缠了点,谁让你星斗赛表现得那么高调,她平生最爱与强者一较高下,不盯上你才怪了。无妨,此去山高路远,找个机会和他们两人分头行动,并不算太难。”
这么说也是。叶甚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那你那边呢?范人渣没意见吧?”她又问。
阮誉早已听习惯了她一口一个人渣,无奈地耸耸肩:“没意见,就是左交代又交代,摆明在暗示我与你走得近些,好让他事后旁敲侧击打听打听。再者,他才不会在‘言辛’身上花多少心思,反而对邓葳蕤和晋九真挺上心的。”
“呵,狗男人。”叶甚突然想起三宗罪里还有条“男女不忌”,坏笑着捅了捅他的肩膀,嘿嘿侃道,“但咱说句实话啊,幸亏你施了这易容诀后看着相貌平平,否则换你原貌的话,范人渣可未必只对那俩姑娘上心。”
阮誉:“……”
山雨欲来风满楼
调侃归调侃,翌日时辰一到,一行人还是准时在纳言亭会合,那阵仗把清早便候在此的姚石吓得不轻。
他也没想到,天璇教居然派出了四名修士,个个看着就面相不凡,一问还是太傅和太保的关门弟子,纵是七尺壮汉都不由得软了膝盖。
尉迟鸿及时把姚石捞了起来,和颜悦色地道:“姚大哥不必拘礼,驱鬼降妖乃我等分内之事,待会我御剑带着你,还麻烦在前头指路了。”
卫霁见这人是外行,也不似平日里言语犀利,跟着指了指高空好心提醒道:“上面风很大,你忍一下。”
见人家毫无架子,姚石总算松了口气。
之前刘家村村民抱怨过天璇教,说修士姿态高事儿多难请还不负责什么的,还好当家的执意自掏腰包叫他来跑一趟,现在看来,倒不像是说的那样嘛。
因“言辛”是文斗考生才刚入门不久,所以“没有佩剑”也“不会御剑”,便由叶甚御剑带着他在右边,尉迟鸿则带着姚石在左边,卫霁一人在中间。
她负手御着风月剑,飘飘乎如遗世而独立显然完全没把师尊临行前交代的那句“此行出行凡事以大师兄为首”当回事。
“看来这把天璇剑,你用得颇为顺手。”阮誉见叶甚盯着努力搭话的大师兄和努力终结话题的二师姐,一脸饶有兴致,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后背示意专心。
叶甚被戳得收回了视线,抬脚随意踢了踢,评价道:“还行吧,白捡的仙剑还挺结实耐用,是把好剑,就是也没吹得那么神乎其神,没准只是创教仙人拿来杀鸡的……哎,也不知怎的被我拔起来了,难道因为我也喜欢拿剑杀鸡?”
阮誉:“……”
说完叶甚也意识到这么揣度祖师有些不敬,迅速转移话题:“那言辛剑呢,你用得不顺手吗?堂堂太师的佩剑,怎么会都没有人知道它呢。”
“也顺手,只是没什么机会用到它罢了。”
“御剑不用吗?”
“我从不御剑。”
叶甚“啊”了一声有点傻眼,阮誉明白她为何惊讶,淡淡解释道:“我在此之前,从未下过山,而在山上有什么远距离值得动用御剑的。”
“那赤练蛇妖……”
“怪那畜生自己不长脑子,胆敢溜上山偷仙药吃诚然,若它在山下作祟我也可以去,不过高阶妖兽并不常见,更不怎么与人为敌,寻常的高阶修士也能解决,几乎不需要我亲自出马。”
好罢。叶甚心想太师当真不食人间烟火,合着整天就在大山里头宅门不出,研究那些枯燥的仙法,再做那些一刻钟能做八个的灵石么……
一旁的尉迟鸿想了又想,再度努力搭话道:“对了卫霁,这好像是这些年来,我们第二次一同除祟吧……”
卫霁皱了皱眉头:“且慢,我们什么时候第一次过?”
“……就……入门后第一次除祟……”
“那次不是师尊带着我吗?原来你也在?”
“……”
姚石盘腿坐在剑上抠膝盖,默默瞅着各说各话的两对男女,莫名感觉脖子上那颗头有点发亮。
边陲之地确实够远,姚石快马加鞭赶了一周的路,而以众人御剑日行千里的速度,算上中途休息饮食的时间,亦飞了半日才到。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
远远望见太阳仅剩小半个露出定胜山的山头,还在不断沉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升起,雨意渐浓,愈靠近愈觉得狂风肆虐,俯视山下的酒楼,但见高高悬于路边的酒旗被吹得倒立竖起,昭示着大雨将至。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行人在山脚徐徐落下,顺着曲折山路往上走去,不消片刻,便看见了一处山寨,此时正是生火做饭的时候,寨内炊烟四起,衬得寨门口那块刻着“定胜团”的巨石颇有几分仙气。
尚未走近,便从路边草丛中跳出数个虬髯壮汉,为首的那个拔刀冲着他们,粗声粗气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