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顾右盼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名堂,没坐一会儿她就觉得无趣,这种大大小小的宴会她过去参加的够多了,推杯换盏,虚与委蛇,没什么意思,她本也不是为了这个,几杯酒水下肚,面颊染上一层薄红,便借口身子不适先行离开。
走到御花园她佯装欲呕,不肯再走一步,也不肯坐舆轿,借着酒疯非说有东西落在席上,要碧滢回去找,碧滢拗不过她,叫住一个圆脸小宫女送她回宫,自己又折回去。
打发了碧滢,高琉玉很快找了个借口甩开小宫女,一改方才摇摇欲坠的醉态,脚步轻盈,随后拐进一处凉亭。
看到熟悉挺拔的身影,她惊喜道:“我就知道你看懂我方才那个暗示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清俊的脸上满是不认同,递给她一块玉佩:“微臣是为了将这个还给公主。”
高琉玉不肯接,执拗道:“你肯单独来见我,说明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柳修远沉默下来,那日进宫高琉玉栽倒在他身上,趁机塞给他这块玉佩,他没有露出异样,就是怕她因此受到处罚,回去后发现里头的暗孔里还藏着一张字条,这事他连琉音也没有说,想着另找机会将玉佩还给她。
“陛下是有作为明事理的君主,就算过去公主有千般不是,现在你也改过了,公主若是想出宫立府,只要好好同陛下陈情,微臣相信他会应允的。”
“他才不会!我迟早死在他手上!”高琉玉陡然拔高声线,语气激动,“你究竟肯不肯帮我,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难道你以为我会调动禁军造反不成?我只是想离开。”
见他始终犹豫不决,她心里着急脱口而出:“你就不能顾念旧情帮一帮我么?就当是我求你,只要你联系上夏统领,他知道该怎么做。”
柳修远退后半&遮&面一步,肃容道:“公主慎言,微臣从不曾对公主有过逾矩的言行,何来旧情?至于公主要微臣做的事,恕难从命,还请公主换个要求。”
高琉玉从前有多喜欢他这副谦谦公子的温润模样,现在就有多怨恨他的无情,明明、明明在她及笄那年,他是亲过自己的,他们也曾有过甜蜜的过往,怎么他转头就不承认了呢,还背弃她和琉音在一起,她现在也不想和他掰扯这些陈年旧事,只是想以此令他动容好应了自己的请求。
她竖起手指发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起誓行不行……”
忽然柳修远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这、这些……全都是陛下打的?”
高琉玉肤白娇嫩,高怀衍又向来没个节制,还喜欢在她身上留印子,方才抬手间胳膊没了遮挡,上头青紫痕迹展露无遗,看着十分触目惊心,她有些羞于启齿,不论私下里她和高怀衍如何厮混,这些痕迹被柳修远看到终归是令她难堪的。
她的沉默在柳修远看来就成了默认,他没想到她的处境竟如此艰难,看来她和陛下过去的仇怨终究是难以转圜,他握紧了那块玉佩,刚想开口说好。
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如一道惊雷炸开在两人耳边。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小tip:隔壁短篇算这个故事的精简版,为了故事更合理,我在扩写的时候会有适当改动
0013 “你娶我罢”(100珠)
“云英未嫁的公主,私下里竟和一个有妇之夫牵扯不清,成何体统!看来陛下对你的管教还是太过宽松。”
溶溶月色里,靛蓝常服的男子眉目疏朗,整个人都透着如松如竹的气质。
“杨将军,你误会了。”柳修远连忙放开高琉玉,朝他拱了拱手,正欲解释一二。
高琉玉呛声:“关你什么事,你不去巴结高怀衍,倒管起我的闲事来了。”怎么是个人见了她都要说这话,真让人气愤。
“你!”杨慎冷笑一声:“是不是误会,且让陛下来评判罢。”
高怀衍在附近?高琉玉一下就慌了,往杨慎身后看了看,连忙推了一把柳修远,急急道:“你从这条小路走,别让他瞧见了,快走啊。”
柳修远自认行得正坐得端,无需这般遮遮掩掩,刚要开口说什么,被高琉玉一把推出几步远,险些跌在地上,看她着急慌忙的模样,竟是真的听话扭头走了。
杨慎皱眉欲追,被高琉玉扯住,可他不是柳修远那种文弱书生,她就算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比寻常闺阁女子强健有力些,也争不过他一个武将,拉扯间不慎踩空扭伤了脚。
“啊”高琉玉惨叫一声,顿时冷汗涔涔。
“你拉扯我做什么,自讨苦吃。”话是这么说,杨慎却是没再追了,站在原地等她缓过劲。
高琉玉赌气道:“你接着去追啊,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看我现在这样你很得意吧?反正你一向见不得我好。”
“和他柳修远纠缠在一起就算好了?他已经娶妻了,还不顾你的名节私下相会,可见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高琉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作践自己,亏你身上还流着我杨氏的血。”
啊?她还有名节这种东西?高琉玉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听杨慎这意思,应该没听到多少她和柳修远交谈的内容,只以为是她旧情难却和他私会。
高琉玉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知道他说这番话也是为自己好,软了口气打断他:“表哥别说了,我脚疼……”她掀起一点裙摆露出红肿的脚踝,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杨慎慌忙扭过头,又斥道:“女子的足怎能轻易外露,就算我是你表哥也不能……”
高琉玉没忍住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真是矫情,她耐着性子道:“听闻军营里的男子最是荤素不忌,边境苦寒寂寞,表哥就不曾找人纾解一二?”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杨慎不欲多言,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言简意赅地说了句,“上来。”
直到爬上他的背,高琉玉还有点不可置信,她以为他最多给她叫人来,没想到会选择背她,怕被人发现,她特意寻了一处偏僻的凉亭,平日连宫人都很少到这来。
无声地走了一段路,杨慎宽厚结实的脊背令她想起从前父皇也是这样背着她四处玩耍,一时间鼻头有点酸,忽然瓮声瓮气道:“表哥,我错了,我不该在你幼时生病的时候骂你是丑八怪。”
“嗯。”
“也不该故意推你下水。”
“我都已经忘了。”
“更不该藏了舅舅的字画诬陷是你偷的,害你挨打,连晚膳都没得吃……”
“我就说是你,你那时还死活不承认。”
高琉玉感受到腿弯的手臂有松开的趋势,生怕他摔了自己,连忙搂紧了他的脖子。
颇为心虚地开口:“表哥,你不是说已经忘了嘛。”
杨慎冷哼一声,又继续往前走:“手松开些。”
她听话地松开手,借着月光看到他泛红的耳朵,想起他之前的反应,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叹口气:“其实表哥说的我都懂,柳修远已经成家了,我实在不该继续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