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个仵作来,朕要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她。”从齿缝中逼出这句话,高怀衍紧紧捏着拳头,手指用力到深陷皮肉,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那女尸赵轸是见过的,实在是不堪入目,夜里看这些总归是有些冲撞,他本想劝说一二,可望着高怀衍盛怒的模样还是默默将话咽了下去。
女尸尚且停放在宫外的一处别院,屋子里散发着难言的恶臭,刚一进去所有人都忍不住捂鼻偏头,高怀衍就跟没事人似的,眉头也没皱一下,掀开白布看了一眼,果真是面目全非,仵作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是溺水而亡,年岁至多不超过二十,而后在那女尸心下至肚脐的位置按了按。
所有人都盯着他动作,盯着诸多灼人的视线,仵作不由得额头冒汗,再三确认过后冲着高怀衍点了点头。
“你有几分把握?”
仵作小心翼翼道:“月份太浅,下官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女子腹内如有胎孕,按此处坚如铁石,无即软,依此法验之,这位夫人确有身孕,可若是患有疾病,胞宫生有异物,亦会如此,除非……除非能剖腹验尸。”
高怀衍没有说话,又上前去看那女尸,躺在这里的怎么会是高琉玉呢,她怎么可能死得如此难看,赵轸怕他一时冲动真想剖尸,事后恐要失悔,连忙出声提醒:“陛下,贵人之躯万不可如此查验啊。”
心头燎起一团烈火,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灼烧殆尽,可他又觉得浑身僵冷,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嗓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干涩到发疼,高怀衍忽然偏头捂住口鼻剧烈咳嗽起来,急促到仿佛要将脏器也一并呕出来。
赵轸以为他是被这难闻的恶臭刺到,连忙上前将人搀扶开,忽然发现有丝丝缕缕的暗红顺着高怀衍的指缝流淌出来,砸在地面迸溅出一朵朵血花,令人触目惊心。
“陛下?!”
请假条79字
请假条
先跟大家解释一下,这两天已经提前回公司加班了,接下来几天也要加班,公司有一些人事变动什么的,有些活得赶出来,先咕咕几天,年后这一个多礼拜都挺忙的,之后会好一点
本书名称: 皇兄的禁脔
本书作者: 香草玛奇朵
鬼魂1838字
鬼魂
高琉玉死死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
书生打扮,一袭青衫像是浣洗了多次,已经有些做旧发白,只简单地用布条束发,清贫寒酸。然而他眉清目明,相貌清隽,淡淡的雨雾润湿了他的眉眼,在这山野之中,浑似得天独蕴的水墨丹青。
和柳修远生得一模一样。
不,还是不同的,若是柳修远,望向她的眼神里绝不会有半点涟漪,细看之下,五官也有些微差异,不过是个没见识的乡野村夫罢了,直将人盯得面红耳赤,她才后退两步。
高琉玉只当是个巧合,便没什么多余的探究欲望,思忖着这个时辰王珝该回来了,不能教那个疯子知晓自己来看了大夫,匆匆丢下一句“认错人了”便离开了此处。
马大夫看到立在门口的陆绪之,也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当即吩咐药童将药取给他。
陆绪之方才如梦初醒,心若擂鼓,胸口还麻麻地发着热,他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太失礼了,怎么能那样盯着姑娘瞧。
……
今日王珝回来得格外早,他找到了门路同人合伙走商,算是稍稍解了燃眉之急,短时间内他们不必再为生计发愁,脸上的郁色也一扫而空,甚至兴致极好地多饮了几杯。
高琉玉心不在焉地听他畅谈未来,满脑子都是马大夫同她说的话。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之前她从怀安河里爬上来,捡了一条命,紧接着又病了许久,如今身子虚弱,胎像不稳,若是强行落胎,恐怕日后再难有孕,这倒是其次,最紧要的是会对母体造成莫大的损害。
高琉玉有些怨恨地捂着肚子,这个孩子就像是在她肚子里生了根,几经波折也没能令它滑落,它的存在仿佛是为了时刻提醒她,这辈子都没法摆脱高怀衍。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紧握成拳,强令自己镇定下来,不过是个出身乡野的大夫,医术不精,等她离开这里寻得名医,定能在不损害身体的前提下落胎。
此事拖不得,她得尽快摆脱王珝,离开这里。
几杯酒水下肚,王珝面上已经有些熏熏然,高琉玉趁机又灌了他半壶,到后来他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她便试探着在他身上摸索钥匙,王珝睡的那间屋子总是在他白日离开的时候门窗紧锁,夜里也不例外,户牒和钱财定然藏在里头,翻找了好半晌,结果钥匙没找到,反倒被他抓着腕子一个劲倒苦水。
高琉玉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对他自然也没什么耐心,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想把人丢下顾自回屋歇息去了,直到王珝突然说到怀安河里的女尸,高琉玉这才来了精神,无需她刻意引导,王珝便自己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与她听了。
高琉玉越听越是心惊肉跳,从他的醉话里拼凑出零散的真相,原来在王珝被贬后,曾有一个平民女子对他不离不弃,还有了他的孩子,最后却被他无情杀害,抛尸河中。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她,视作为她做出的牺牲,早在之前下狱的时候高琉玉就看出这人道貌岸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放弃,也是同样的说辞,想必是这女子挡了他的路或是撞破了什么。
许是同样怀有身孕的缘故,她忍不住质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半点于心不忍?”
王珝似乎没听懂她的话,迟钝地晃了晃脑袋,又栽倒在桌面上,就在高琉玉以为他醉死过去的时候,只听他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贵族”、“贱民”这类话语,末了还说要和公主诞育子嗣。
高琉玉被恶心得不轻,也顾不上这人是不是清醒,破口大骂道:“都是一样的贱,高怀衍不配,你更不配。”
可骂完后她又一阵后怕,自己竟然和这么一个疯子相处了近三个月。
……
今年冬日,京城的第一场雪落下,阖家团圆的日子,街头巷尾到处张灯结彩,马车驶过热闹的街市,抵达了宫门。
此次高琉音进宫是想劝说高怀衍将皇姐的尸身好生安葬,尽快入土为安,以免她的魂灵无处安息,只是令人可惜的是,不能以公主的尊荣下葬了。
可等她踏入和政殿后,见到的却是高怀衍瘦削憔悴的面庞,自从那日验尸过后,他急火攻心染了病,一向身子康健的人,竟是病来如山倒,反复了一两个月。
日子看上去仿佛没什么变化,高怀衍每日按部就班处理公务,甚至比往日还要勤勉。
见到高琉音来了,高怀衍抬眼朝她看去,眼底疲态尽显,很快又低下头批阅奏折。
“来做什么?”
高琉音上前诉说自己的来意,高怀衍始终无动于衷,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高怀衍突然定定地望向她,漆黑的瞳仁里没什么情绪,高琉音心头一跳,嗫嚅着嘴唇艰难地把话说完了。
“你方才说什么?”
她愣了一下,只听高怀衍接着道:“人死后真的会有魂灵么?倘若不能入土为安便不得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