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疼爱了十七年的女儿极有可能是林述之的种,顺安帝气急攻心,偏头哇的吐出一大口血,竟是死不瞑目。

高怀衍身上沾了点污血,嫌恶地擦拭干净。

部下处理好外头蠢蠢欲动的人,进来收拾残局,忍不住开口:“殿下,琉玉公主真的不是……”

高怀衍随手丢开帕子,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谁知道呢,不如你去问问宣平长公主?”高明诚自以为是的深情害了多少人,他母亲梅夫人也是因为生得像宣平长公主才被他强掳进宫,被迫和丈夫分离,积郁成疾,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撒手人寰。

部下瞧他神情郁郁,极有眼色地噤声。

0033 恶鬼

亲眼看着顺安帝咽气,高怀衍心头涌上一阵畅快。

每每见到高明诚,他的脑海中总会无法抑制地浮现出母亲那张痛哭流涕的面庞,记忆中少有温情时刻,她变得愈加歇斯底里,随着年龄增长,他的面容也越来越像高明诚,母亲有时甚至分不清谁是谁,会对着他尖锐地咒骂,他的存在同样令她痛不欲生。

他知道,母亲已经疯了,可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母亲,在高明诚怀念逝去的爱人时,依旧会过来一逞兽欲,破败的床榻吱呀作响,高明诚像野兽一样压在她身上起伏。

幼时无意撞破的媾和令他几欲作呕,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无法对女子产生情欲,两具赤条条的躯体那样扭曲地交叠在一起,高明诚的大掌用力捂住母亲的口鼻,不许她发出一点声音,只因她的声音不像“她”。

他恨高明诚,恨高琉玉,也恨他口里那个素未谋面的“她”,尽管她可能同样无辜。

空旷的大殿里,宫人神色恭敬地奉上崭新的帝王冕服和冕冠,高怀衍随手拨弄着冕冠之下的珠玉垂旒,一颗心却怎么也落不到实处,似乎他已经拥有了一切,又好像他还是那个冷宫里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有宫人进来禀告,琉玉公主求见。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垂眸似乎在思索宫人口里说的是谁,无数记忆纷至沓来,原来是那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欺压他的皇妹。

他们已经有一年没见了,不知为何,他没来由地感觉到兴奋,方才心头的空荡之感也消失不见,就像是游荡人间的恶鬼终于找到了可以吸食生气的寄主。

被无视了几天,高琉玉终于受到传召,她忍住心头的怒意,匆匆赶去紫宸殿。

到了大殿外头,她被晾了好一会儿,高琉玉心头恼怒,这野种真是好大的架子,吹了阵冷风,她到底是冷静下来,形势比人强,自己不是来和他针锋相对的,而是来谈判的。

然而刚进去就有宫人让她给高怀衍那个贱种下跪,她不肯,被人毫不半&遮&面客气地踢弯了膝盖。

噗通一声,她重重地跪在地上,钻心的疼痛令她好半晌爬不起来,一阵缓慢有力的脚步声响起,走到她跟前,她倔强地昂起头,不肯在他面前落了下风。

“皇妹还是如此高傲,可现在的你,凭什么呢?”她才爬起来一点,高怀衍踩住了她的肩膀,逼她重新跪下去。

“你不要太过分!”

高琉玉不甘示弱地瞪向他,对上一双极其淡漠的黑眸,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令她心尖一颤,忽然萌生了退意。

她忘记了,眼前这个高怀衍,是从边境厮杀回来的,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是随时能要她命的人。

高琉玉定了定心神,开门见山道:“父皇留下了一道传位密诏,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高怀衍几乎要笑出声来,高明诚和高琉玉不愧是父女,试图拿捏他的手段和说辞都如出一辙。

他退让了一步,似乎受此挟制,好整以暇道:“皇妹想如何?”

高琉玉自以为拿捏住了他的心思,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之色,故意拿乔不再说话,慢吞吞起身,膝窝处的疼痛令她起身的动作变得十分艰难,她甚至皱眉看向站在一旁的高怀衍,意图不言而喻。

高怀衍好心地搭了把手,将她扶起来。

高琉玉愈发得意,这野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到底是不敢对她太过放肆,她又说道:“我要先见过父皇。”

0034 欲念

高怀衍带她去了偏殿,看着门口垂下来的层层白色纱幔,高琉玉忍不住皱眉。

近些天来,父皇的身子是不大好,但还没到要提前布置灵堂的地步,这贱种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竟敢如此光明正大咒父皇去死,想必现在父皇也被他给软禁起来了。

穿过重重白纱,高琉玉只看到中央停放的一口金丝楠木棺材,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赶紧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不可能的,丧钟声并未响起,父皇肯定还好好的,这贱人到底耍什么花样。

高怀衍在那口棺材前站定,慢慢转过身笑着对她说:“皇妹不是想见父皇么?他就在这里。”

高琉玉轰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凝滞了,不可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父皇临死前还惦记着你呢,嘱咐我要保你一世荣华,可是皇妹从前那么照顾为兄,我怎么也该回馈一二,所以我违抗了父皇的旨意,他可是到最后都死不瞑目呢,皇妹可要看一眼?”

高怀衍像是才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我忘了皇妹的手受过伤,应该推不开这棺盖,皇兄帮你推开。”

“啊”高琉玉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你这个贱种,是你!你杀害了父皇,我杀了你!”

一道寒光从她袖中闪过,直直地朝高怀衍面门刺去,却被他轻而易举捏住腕骨,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那细腕,高琉玉吃痛,手中匕首当啷一声坠地。

看着她眼里仇视愤恨的目光,高怀衍寒声开口:“又想杀我?这一年里皇妹安排杀我的人不计其数,你知道我是怎么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的么?连夜里睡觉都不能完全合眼,全都是拜你所赐,皇妹这般恶毒,难道就不曾有过半点愧疚?”

高琉玉被他夺了匕首,双手也被紧紧握住,只能发了疯似的使劲用脚踢他:“是我又怎么样,你这个贱种早该死在冷宫里,是我从前太过仁慈,才让你苟活至今!”他挡了自己的路,就该乖乖去死,如果不是他觊觎皇位,自己何须这般煞费苦心。

屈膝顶进她柔软的双腿间,将她整个人重重抵在棺材边上,高怀衍冷笑道:“可惜你技不如人,现在是你要死在我的手上。”

他将冰凉的刀面贴在她的喉管,微微陷进皮肉,很快渗出一点血珠,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杀了她,杀掉这个见证了他所有不堪过往的存在,就像杀死其他人一样简单,从此他就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一切屈辱都将被掩埋。

“你敢!”高琉玉色厉内荏地惊叫一声,直到娇嫩的肌肤传来一阵刺痛,她才开始慌了,他是真的想杀她,难道他不要密诏了吗?

她浑身紧绷着,所有感官都放大清晰了数倍,因此也就轻易地感知到那个抵在自己柔软阴阜上的硬物,她是看过风月画册的,并未全然懵懂无知,短暂的呆滞过后是莫大的耻辱。

这个畜生!他怎么敢对着她起了这种恶心的反应!可她现在不敢再开口激怒他,生怕那匕首再深一寸,就干脆利落地割断了她的喉管。

在这种场面起了欲念也是高怀衍意料之外的事,他本以为在那些惨痛经历过后,自己此生都不会对女人有欲念,在军中的时候不是没有女人爬床,他掀开被褥,望见白花花的肉体,顿时杀意横生,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干脆利落地割下了她的头颅,从此那张沾满鲜血的床榻,再没人敢爬上去。

然而此刻,在高琉玉的奋力挣扎间,两人的衣物布料摩擦过后,在她露出那种畏惧厌恶的神色时,他竟然不可抑制地起了欲,对着自己的亲妹妹,那个一直以来存在感极低的物什,突然耀武扬威地彰显了自己的存在。

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生出杀人的冲动,可见他的杀意是与欲念并生,两者带给他的感受都那么相似,他忽然不想令她这么轻易地死去,就在这灵堂里,高明诚尸骨未寒,残魂兴许就游荡在其中,当着他的面,奸污他最疼爱的女儿,胜过一切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