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音吃过了望江楼的药膳,对他们的时令宴也有些兴趣。

裴信姝说好,朝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两人出了王府,贺初窈也在这时匆匆赶来。

她立在阶下,可怜巴巴地仰着脖颈望着崔宝音,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崔音音,你别生我气了成不成?”

崔宝音别过头,不理她。

但也没说别的。

贺初窈大着胆子?上了台阶,去扯她的衣袖,又将自己新?买的一只?玉雕小兔捧在手里,殷勤地呈到她眼前:“你看这只?小兔可不可爱?我见着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你了。”

为着这只?兔子?,她还和太仆寺上牧监的千金打?了一架,后来听说她看中这小兔是想送给崔音音赔罪,那位小姐还嘲讽她想巴结郡主也不知道送些贵重的礼物。

气得她又把人骂了一顿。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她刚回定京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不起她,觉得她举止粗鄙,又不通文墨,就连她嫡亲的哥哥也觉得带她出门丢脸,应承了母亲的吩咐将她带到宴会上便撒手不管。后来她被几位官家小姐围住,“听说乡下人都生得一双巧手,会用草编东西,你也编给我们看看,好吗?”

如果她们是诚心的,贺初窈自然是很乐意编给她们看。她会用草编蝈蝈,编得可像了。

可她们只?是想看她的笑话。

如果是在乡下,她大可以将人推到水里,反正谁的拳头硬谁的话就管用,大人来了也不好使,谁让是她们欺负她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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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不是在乡下。贺初窈很丧气地想起哥哥在马车上告诫她的话,这些千金小姐的身份都非同小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出门在外最好不要惹是生非,否则只?会给家里人带来麻烦。

崔音音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

她手里把玩着一支金簪,用簪头挑起了她面前那千金的下巴,笑着问她:“我也喜欢看人用草编东西,你编一个?给我瞧瞧?”

只?这一句话,方?才还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顿时吓得面色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再后来自然没人再敢说什?么,众人如鸟兽散去后,眼看着琼阳郡主也要走,她终于忍不住叫住她,鼓起勇气将方?才偷偷用草编好的蜻蜓送给她。

后来这么久过去,她也还是忘不了那一天,鬓边簪着金步摇的小郡主转回脸,那双清亮的眼睛顾盼生辉,明眸善睐。

她伸手接了她的草蜻蜓,然后鼓着脸问她:“你喜欢吃烤兔肉吗?我知道京中有家酒楼,能?做很好吃的烤兔肉,要不要去尝尝?”

崔宝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有些嫌弃地皱着脸评价:“勉勉强强吧。”

那看来就是不喜欢了。

贺初窈失望地将兔子?收回腰包里,“噢”了一声,正要转身,却被人拽住衣角。

还是崔宝音。

她别别扭扭地开口,像去年两人第一回打?照面的那个?冬日一样问她:“听说望江楼近来新?设了时令宴,要不要去试试?”

贺初窈喜出望外,亲亲热热地抱住她的手:“好啊好啊!”

像是生怕她答迟了崔宝音就不带她了一般。

待三人一同上了马车,车轮辘辘的声音响了近两刻钟,崔宝音才想起来今日怎么有些不同,她微微抬眼,看向身边的贺初窈:“你今天怎么没话讲?”

她的话向来又多又密,每次和崔宝音在一块儿,总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崔宝音不问还好,一问贺初窈就忍不住了。她嘴巴一张,还没说话,眼里先落下泪来,然后就再也止不了了,跟河道决堤似的哭个?不停。

她一边哭还一边吸鼻子?:“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呜呜哇哇!”

崔宝音又好笑又心疼,搂着她的腰问:“怎么会!”她说完,拿了绢帕去沾她脸上的泪渍,“好了好了别哭了,是我的错行?不行??下回我再也冷着你了!”

这些天她也担心,如果贺初窈再也不来找她该怎么办。她是从?来不会和人低头的,但是看贺初窈哭得这么厉害,她又觉得是自己太过分。

她贴着贺初窈的脸,小声道:“这事就算翻篇了,你不好,我也有错。”

贺初窈点了点头:“我以后再也不看徐青驰了。”

崔宝音又想笑了,她也有点委屈:“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但是你不能?让我觉着,在你心里我还没有徐青驰重要!”

原来是这样呀~

贺初窈这时候才算真正懂得了她生什?么气,她伸手将崔宝音抱得更紧:“这才是没有的事。”

两人总算将话说开,贺初窈抹了把眼睛,又伸手去牵身边的裴信姝。

她们都是她的好朋友,一个?也不能?丢呜呜。

不多时,马车停住,望江楼到了。

楼里的伙计认得摄政王府的马车,恭敬殷勤地迎出来,果然见着两位郡主和贺家小姐一道下了马车。

“琼阳郡主,平阳郡主,贺小姐,您三位楼上请。”伙计哈着腰笑道。

崔宝音跟着他上了松木梯,转眼瞥过楼下人满为患的大堂:“你们这儿倒热闹。”

伙计腰弯得更低了些,咧嘴笑道:“都是托您的福!”

这是实话。

望江楼原本生意不算差,但也没这么好。是琼阳郡主来过之后赞了句好,才开始有如此多的客人蜂拥而至。自那之后,他们掌柜的时常将“遇着贵人了”这话挂在嘴边,还特?地将二楼的雅间留着,再没对外接过客,就是怕琼阳郡主哪天兴致起了过来却没位置。

将几位贵客带到了楼上,请几位点了菜,伙计才拿着单子?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