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奚微微垂眼,夹菜的动作顿住,好半晌,他?慢声叹道:“皇上准了我?两月婚假,我?还想着可以借此机会带音音到处游玩一番,毕竟不要辜负了春光才好,既然音音这般不喜我?,想来也不会愿意与我?同游了。”
两月婚假?
崔宝音狐疑地看了看他?,又飞快地低下头,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小声嘀咕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寻常官员可只有九天婚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玄奚弯唇轻笑,待一筷豆腐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她碗里,方才道:“你也说了,那是寻常官员。”
崔宝音一边捏着勺子?在粥碗里搅,一边好奇地问?:“你有什么地方不寻常?”
谢玄奚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她坐过来,挨着他?吃饭。
崔宝音皱了皱脸,犹豫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捧着碗去到了他?身边坐下:“好了吧?现在可以说吧?”
谢玄奚却还是那句话:“先吃饭。吃完我?慢慢和你说。”
崔宝音气?死了。
把她当?小孩儿哄?
她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端着碗又跑到他?对面坐下:“爱说不说,你想说我?还不想听了呢!”
第 96 章
崔宝音吃完早膳, 便?急急忙忙地拉着谢玄奚往岁安堂去。
宣平侯尚在雍州戍边,无诏不得还京。是以整个侯府里,如?今也就只侯夫人这么一位长辈。
进了岁安堂里,见?着侯夫人?, 崔宝音记着临出门时黛栀姑姑和折萱采棠给她补过的课, 就要屈膝, 却被她一把扶住,拉了起来?:“咱们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你从前如?何,现今往后便?只管如?何。”
崔宝音红着脸,低声说了句“谢谢母亲”,又向?她敬茶。
侯夫人?接过茶盏,满饮一口,便?给她早早备好的见?面礼。
两家定亲时她就想给了,又怕这样急切吓着她, 这才捱到今天。
她拉着儿媳的手, 先是看了眼?儿子?腰间的荷包, 又想起昨日见?着的寢衣,两样东西,针脚疏密不一,想也知?道分别出自谁手。从前她还担心儿子?是个冷冰冰的木头性子?, 不懂得知?冷知?热, 会给宝音委屈受, 如?今看来?, 倒是个会心疼人?的, 她便?也就放心了。
谢玄奚陪在一旁,见?母亲给了妻子?见?面礼, 便?开始同她说起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他已经饮了三盏茶,他娘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母亲,为了给您请安,音音早膳只随便?用了一些,一会儿我们还得进宫……”
太后特?许宝音出嫁行公主规制,皇上又准他两月婚假,于情于理,他们今日都该进宫谢恩。
侯夫人?一听果然嗔怪地道:“自己的身子?要紧,请安这事,早请晚请都一样,这么急做什么?但进宫这事确实耽搁不得,母亲这就让人?传膳,你再用些粥点?小菜,可好?”
谢玄奚拿巾帕拭了拭唇:“华微院中下人?已备好了,便?不劳母亲操心。”
他说罢,崔宝音却扭了扭身子?,贴着侯夫人?的臂膀,仰脸道:“不,我就要在母亲这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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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得儿子?被噎住,侯夫人?得意地翘起唇角,示威似的,拍了拍儿媳的手:“好,那?就在母亲这儿吃。”
待三人?一道坐在桌上,用了些玲珑水晶包,又吃了几样酥肉点?心,并?一盏燕窝鸡丝后,崔宝音方才与谢玄奚辞别了母亲,准备乘马车出府进宫。
一出了府门,上到马车里,崔宝音就开始揉肚子?。
谢玄奚看着她:“积食了?”
崔宝音哀怨地瞪他:“都怪你,好端端的说什么我只随便?用了一些!”如?果不是他说这番话?,母亲就不会让她留下来?再用一回早膳,她也就不会吃多了积食。
谢玄奚将她揽进怀里,大掌揉着她柔软的小腹,好脾气地笑道:“是,都怪我。”
他垂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心:“要不要下去走走,消消食?”
崔宝音歪了歪头:“也行。”
谢玄奚于是叫车夫勒马停下,弓腰下了马车,又将宝音接下来?,牵着她的手,缓步慢行在长街上。
这条长街他们曾走过许多次,然而以新婚夫妻的身份走在这里,却还是第一次。听见?路边的摊贩不住地向?他们招呼,“公子?,给夫人?买两只簪子?吧!”“夫人?看看这块玉佩,颜色极衬您夫君呢!”
崔宝音觉得新鲜又雀跃,又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他的侧脸。
谢玄奚却仿佛有所知?一般,问她在看什么。
崔宝音弯起眼?睛,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故作矜持道:“什么也没看啊,就是觉得,还挺喜欢你的。”
喜欢他陪她散步消食,喜欢他走在自己身边,喜欢他牵着她的手。
谢玄奚紧了紧牵着她的手,认真?低声:“我也很喜欢音音。”
世?上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骄傲漂亮又善良可爱的小孔雀,他的音音。
崔宝音吐了吐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不要脸。”
她说的是“挺喜欢”,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也很喜欢”了。
两人?没走一会儿,崔宝音就开始嚷嚷走不动了,于是又回马车里,她戳了戳谢玄奚:“现在可以说说你的婚假是怎么回事了吧?”
“说起来?,还是托了徐瑞的福。”谢玄奚沉吟着开口,与她说了账本的事。
账本上记载着徐瑞与这些权贵间的往来?,钱权交易,权色交易,每一笔都清清楚楚。皇上看了,果然大发雷霆。
就连三品官职,居然也能成为这些人?弄权的筹码。如?此下去,朝堂之中,裴姓何存,皇家何存?
于是下令大理寺与刑部按图索骥,凡账本上涉及到的官员,悉皆盘审,就算审得臣心不稳,朝廷动荡也无妨。毕竟卧榻之侧,到底不容他人?酣睡。
清缴之后,该贬官的贬官,该削职的削职,一批人?下去,就该有一批人?起来?。和之前迟党下位一样,这一次,皇上自然依旧想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
如?此一来?,他这个背景复杂的太子?少傅,最好当?个闲人?。等两月之后,朝堂局势稳定了,他才该回到他原本该在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