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不过方开口?说了一个字,眼前便掠过一阵疾风,随后颈边落下一线凉意,他颤巍巍转动眼珠,只见薄刃如雪,一剑便可封喉。

众人被这变故吓得心神大乱,霎时便如鸟兽一般逃遁了开。

折萱转过脸,对寂周点了点头。

沉默的剑客亦淡淡颔首,下一瞬身影重又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春云阴翳,飘渺的雨丝起先如线,而后如珠如瀑,经久不息。

三人不能再?去垂钓,只能围坐在室内说话?。到了晌午时候,见雨势还没有收歇的意思,崔宝音忽然道:“不如一会儿吃拨霞供。把门窗都打开,任风催雨急,这时候吃拨霞供才舒服呢。”

“也行。”裴信姝说了,又去看贺初窈。

贺初窈笑着说:“我?自?然也没意见。”

好在拂玉台里各类食材一应皆有,裴信姝便做主令管事的取了四?五只铁锅出来,不独她们,也让今日随行的下人聚在一块儿吃些涮肉涮菜,暖暖身子。

待到晚间雨停,一行人才动身回城。

三人依旧同?乘一辆马车,到进城门后,马车忽然停下。崔宝音起身掀开车帘,正想问?怎么回事,却见着不远处三人正骑在马上,遥遥向她们这边望来。

是谢玄奚,容觉,以及徐青驰。

见她怔愣,不明所以的贺初窈与裴信姝也从她身后探出头来。

三人策马渐近,裴信姝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旁边的两?人,一个默不作声?,一个面红耳赤,最后还是她率先开口?,向容觉问?道:“表哥怎么来了?”

容觉笑答:“天色太晚,祖母见你久不归家,担心是因着下雨的缘故,马车在路上出了问?题,让我?来看看。既然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有劳表哥。”裴信姝微微颔首,又催促身边两?人,“我?要?回去了,你们呢?”

崔宝音慢吞吞起身弓腰,搭住了谢玄奚翻身下马递来的手?臂:“我?……我?有点饿了,要?先在外面吃会儿东西。”

贺初窈有样学?样:“我?好像有东西忘买了,也得再?看看、再?看看!”

裴信姝微微弯唇:“那改日见。”

容觉也同?几人作别,又约徐青驰改日上春浦山骑马。

众人分?开之后,崔宝音才去看谢玄奚手?里提着的食盒,她侧了侧脑袋:“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谢玄奚揭开盒盖,将里头的温碗取出来,言简意赅道:“姜汤,驱寒。”

崔宝音“噢”了一声?,眉眼耷拉下来,接过温碗。

她赠他炸小鱼,他回之以姜汤,怎么看都是她亏了。

谢玄奚看她不说话?,猜她肯定又在心里嘀咕,也不辩解,将第二层盖子取出来,浓烈的鲜香忽然腾腾地往外冒,崔宝音一下抬起头:“怎么还有?”

谢玄奚牵了牵唇:“先把姜汤喝了,再?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崔宝音看见碗里的炸物,觉得像炸春卷,但因着那股浓烈生猛的香气,她却又不敢认。

“就是春卷。”谢玄奚看着她的神情?,笑道,“两?只里面裹的馅是沙葱鲜肉,剩下两?只则另添了腌菜,你尝尝吃不吃得惯?”

崔宝音一口?气将姜汤喝完,又接过折萱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口?,她试探性地捻了一只鲜肉春卷,先咬一口?,瞬时睁大了眼睛。

“好吃!”她来不及多说,吃完鲜肉春卷,又吃裹了腌菜的,两?种?味道都鲜美。

谢玄奚道:“厨下做了便想给你送来,到王府才知你还没归家,索性提着食盒来城门处等?你。你若喜欢,明日我?再?让厨下做。”

“算了。”崔宝音摇了摇头,“等?以后吧,再?美味的吃食,吃得多了,也就不新鲜了,这样太可惜,还是过段时间再?说。我?们家最近也做赤豆春卷,还有用烤鸭佐以素菜三丝配甜酱的春饼,等?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你也尝尝。”

谢玄奚转过眼望着她。

崔宝音鼓了鼓腮,吃人嘴软:“我?要?是有闲暇,便不用旁人。”

谢玄奚这才温声?说好,又说,“如此,辛苦音音。”

崔宝音哼哼一声?。

他不就是想要?她辛苦。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苍叙却急急赶了过来,先对崔宝音行了一礼,后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家公子。

谢玄奚神情?微敛,看向崔宝音:“我?同?苍叙说两?句话?。”

崔宝音颔首,去到一边,看长街边柔软的垂柳,夜色下姝静的玉兰,与闪烁着阑珊灯火的春荫河。

“什么事?”谢玄奚看向苍叙,淡声?问?道。

苍叙抹了把脸,春夜里水雾氤氲,他奔马而来,脸上不知是汗是水,哑声?开口?:“徐瑞死了。”

谢玄奚喉头动了动:“怎么回事?”

苍叙快速说道:“尸体是在太平巷发现的,一个老汉吃酒吃得半醉回家,发现路边躺了个死人,顿时吓得醒了酒,手?脚并用地去报了官。因徐瑞死时身上还穿着官服,再?加上徐府管家白日里也到过衙门报案,官差便叫了管家过来指认尸体,没成想真是徐瑞……现下……”

厚重的马蹄声?逐渐逼近,他止住话?音,下一瞬,来人勒马停住,朝谢玄奚拱手?行了一礼,出示鎏金腰牌:“陛下有令,急召谢大人进宫。”

崔宝音迷惘地朝这边望过来,谢玄奚道了声?“还请稍候”,便快步走到崔宝音面前,低声?与她道:“徐瑶簪的父亲死了,我?现得进宫一趟,若是徐瑶簪来寻你……”

崔宝音看着他的眼睛,带了些安抚意味地道:“我?会看着办的,你快去吧,陛下传召,耽误不得。”

谢玄奚默然半晌,终究是点了点头,回身时又不着痕迹地看向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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