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奚温声笑道?:“很可?爱。”过了会儿,他又?补充,“也很好看。”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崔宝音,褪去?了白日里精致的簪环首饰,绫罗衣裙,只披了件斗篷,头?发散在身后,大抵是因为?还没缓过神来,看人时还带着些茫然,总之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好像刚出生几?个月的小猫,又?像只粉糯团子。
他又?想起临去?芜东前她说?的话:“你怎么不?能把我?变小,变成一块手绢,叠在你怀里把我?也带去?芜东呢?”
他也想将她变小,何止带她去?芜东,就连他上朝,在东宫为?太子授课,夜里归家处理公务,都?想她在他身边陪着。
他转过头?,看了眼崔宝音,轻呼出一口气。
“你看什么?”崔宝音正四处张望着,看街上卖的吃食花灯,猝不?及防撞进谢玄奚一双温柔笑眸中,眨了眨眼,莫名?问道?。
谢玄奚温声答:“看我?将要?过门的妻子。”
他的小妻子。
谢玄奚咂摸着这几?个字,只觉得满腔爱怜与喜悦快要?从胸膛里溢出来了。
崔宝音红着脸,将刚买来的炸元宵喂进他嘴里,声音低低地道?:“你闭嘴吧。”
夜色如水,街上行人散了不?少,但仍然热闹,沿街的香药铺子,茶坊酒肆,客栈食店,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叫卖新鲜龙眼荔枝的,水晶脍科头?细粉的,就连元宵也做了三样,煮的炸的冷淘的……
崔宝音走?马观花一般逛着,忽然见?着一盏栀子花灯下?立着一位女子,两人目光相接,那?人抿唇笑了一下?,崔宝音亦对她轻轻颔首,以?表示意。
注意到她的动作,循着她的目光,谢玄奚也望见?灯下?的人,偏过头?向她问道?:“那?是谁?你认得?”
崔宝音咬了口炸元宵:“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叫徐瑶簪,父亲在翰林院做官。”
谢玄奚若有所思地垂眼。
翰林院,姓徐,莫非是徐瑞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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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没记错,皇上升了户部侍郎黎宣做尚书,补的是冯衡的缺,如今户部侍郎的位置空下?来,便是徐瑞与孟惟清在争。
原本有摄政王举荐,孟惟清升任侍郎是板上钉钉的事,谁料半路杀出来个徐瑞,背后又?有范阳卢家支持,是以?皇上一直权衡不?定。
“怎么遇见?的?”
崔宝音不?高兴地看他一眼,烦不?烦啊,一直问来问去?,一份炸元宵她吃了一刻钟都?还没吃完,尽回他的话了。
她捏着竹签在炸元宵上戳来戳去?,一边戳一边将几?日前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谢玄奚默了一瞬。
倘若真是徐瑞的女儿……
在这个节骨眼上,撞到宝音跟前,她是想做什么?
他眼睑微垂,摸了摸她的头?发:“凡事要?多小心,别太轻信于人,知道?吗?”
崔宝音听不?下?去?,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只炸元宵。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况且,她可?是在宫里待过的,见?识过的魍魉手段,哼哼,说?不?定还不?比他少。
谢玄奚还是不?放心,晚些时候回了府里,又?将苍叙召来:“去?查一下?徐瑶簪这个人,应是翰林院徐瑞的女儿。”
第 89 章
过了上元, 街上撤了彩棚花灯,定京城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高门院墙上遮覆了黛瓦一整个冬日的积雪,和街边桥下河面上经久不化的浮冰都逐渐消融, 又是一年春日了。
崔宝音为这时候已经等了许久, 从上元后便让香云居, 霓裳坊的绣娘们进府里来裁新衣,春辰、半见、扶光, 茱萸、芙蓉、孔雀,总之什么颜色鲜嫩就要什么颜色,什么纹样热闹就要?什么纹样。
等?两?家的衣裳送过来,裴信姝邀她出城踏青的帖子也跟着到了,同?行的自?然也有贺初窈。
三人分别坐着家里的马车出发,到了朱雀街上遇着,崔宝音掀起帘子看了看, “怎么我?们一道出来, 就阿姝你的马车最大?”
裴信姝抿唇笑道:“知道我?要?出门, 外祖母特?地让我?坐了她的马车。”
“难怪!”贺初窈探出脑袋,“这么大的马车,你一个人坐着肯定无聊吧,不如我?们俩过来陪你, 正好路上也说说话?。”
崔宝音一听, 立时放帘子, 下了马车。
她上到裴信姝的马车里, 挨着她坐下, 歪了歪头,仿佛有什么惊天大发现似的, 指着她道:“你今日手?里竟没拿书!”
随后而来的贺初窈也看了看:“居然是真的?”
裴信姝看了看她们,无奈道:“马车颠簸,看书容易头晕眼花。”
崔宝音“噢”了一声?,又问?:“我?们今日要?去哪儿?”
她说着,捻了块糕点,咬下一口?,便又捻了块给贺初窈:“你快尝尝,这个好吃。”
贺初窈接了糕点,却没吃,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就没看阿姝帖子上写的地方?”
帖子上有写地方?
崔宝音不记得了。
她摇了摇脑袋:“没有呀,我?就看见她约我?出去玩儿!”
裴信姝捏了捏她的脸:“我?包了拂玉台,我?们过去给你钓小鱼炸来吃。”
崔宝音最近喜欢上了吃炸小鱼,从定国公府到崔家再?到宣平侯府和贺家,总之谁家都得了她送的炸小鱼。
有时候几人写信,问?她最近在做什么。她回信也说,在吃炸小鱼。
崔宝音听出她话?里的调笑之意,也不生气,反问?道:“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