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巷子?,便?被堵住。

街上人流如织,几乎摩肩接踵,道旁是各种小摊,卖春联的,糊灯笼的,做点心的,剪彩纸的……马车堵在路上,进?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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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宝音等得?不耐烦,索性戴了帷帽,下马车和爹娘说了一声,便?带着婢女与护卫往崔家走去。

左右两?家也挨得?近。

崔宝音走着走着,眼睛便?控制不住地四处张望,人群里偶尔传来欢呼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唏嘘,她惊奇地问折萱:“这是在做什么?”

折萱笑着答道:“许是在关扑。”

这个崔宝音知道,偶尔她出门赴宴,也见过一些公子?贵女聚在一块儿玩这个,有时候是掷铜钱看正反,有时候是拿分格作画的圆盘,以针作箭,射中哪一格,便?能得?到格子?上画的东西,大多是些金银玉器,珠宝首饰之?类。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谢玄奚的声音:“宝音。”

她回过头,甜软一笑:“你怎么在这儿?”

她还想等晌午在崔家用?过了午膳,再给他取信,约他见面呢。

谢玄奚温声答道:“还未见识过定?京元日,今日正巧家中无?事,便?想出来走走。”他又问,“你是要去祖父家?”

崔宝音瞪他一眼。

八字才?有一撇,他怎么就占起口头上的便?宜了,说得?这样模糊不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祖父。

她捏着衣袖里的荷包,轻哼一声:“是,我正要去我祖父家。”

听着她特意咬重?了“我祖父家”这四个字的音,谢玄奚牵了牵唇,“我送你过去。”

“好啊!”崔宝音一口答应下来,左右看了看,没见着熟识的人,飞快地将袖子?里的荷包塞到他手里,下巴微抬,“谢礼。”

“郡主!”远处一个容色清丽的女子?见着她们,高声唤了一句,便?急急跑过来,还未开口,面上已?带了十分的笑意,“晴娘恭祝郡主新春吉祥,诸事顺遂。”

崔宝音惊喜地迎过去挽着她的手:“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在虞州一切都还好吧?我让人给你送的衣料首饰都收到了吗?”

晴娘婉声一一答道:“郡主放心,我在虞州一切都好,衣料首饰也都收到了,只是想着当面谢过您,这才?没及时给您回信昨日里才?下的船,您没让人到虞州来查账,我便?自作主张将账本带来了定?京给您。”

“你真是……”崔宝音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很是辛苦,”她从怀里掏出一袋银两?,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里,“一会儿去蘩楼置一桌席宴,和香云居的人聚一聚,她们许久未见你,肯定?也想你了。”

“好。多谢东家。”晴娘重?重?颔首,对她笑道。

谢玄奚看着两?人,又低下头。

荷包早前被崔宝音拢在衣袖里,一路走过来,已?经被她的手捂得?热乎乎,暖烘烘。

感受着锦缎上的余温,谢玄奚的手紧了紧,他摩挲着刺绣的纹路,心里忍不住猜想,是荷包么?也不知她会给他绣什么。

若是鸳鸯就好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关注着两?人的动态。她们说过话,便?就分开,白柔晴往香云居去。他则同她一道,继续往崔家走。

忽然有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摇着拨浪鼓跑过来,一下撞在了崔宝音身上,却又因为自身力气不敌,反而被撞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崔宝音连忙蹲下身将小女孩扶起来,检查她身上的伤势,万幸只有手上擦破了点皮:“怎么啦?是不是哪里摔疼了?不要哭不要哭,姐姐给你呼呼好不好?”

她一边给她的伤口吹气,一边捏着绢帕轻轻地为小姑娘擦眼泪,等她哭声逐渐小下去,只余哽咽后,才?软声道:“街上人多,下次再跑要看路呀!”

“知、知道了……谢谢姐姐呜呜……”

崔宝音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从折萱手里拿过来装着饴糖的荷包塞到小姑娘怀里:“好啦,不客气,快回家让娘亲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小姑娘接过饴糖,又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姐姐”,便?一溜烟地跑远了。

谢玄奚始终立在一旁,垂眼看她温软的眉眼,直到这时见她作势要起身,方才?弯下腰,牵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敛眉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崔宝音朝他仰脸一笑:“我没事。”

只是……她不动声色地抬了抬腿,觉出膝盖隐有痛意,大抵是被撞青了。

谢玄奚轻“嗯”一声,捏了捏她的手,“走吧,我牵着你,街上人多,一会儿别?再被小孩撞到。”

一路护着她,将她送到崔府,谢玄奚方才?松开手:“到了。”

崔宝音将手重?新拢进?衣袖里:“那……我进?去啦。”

“好。”谢玄奚温声颔首。

崔宝音领着婢女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台阶,到朱门前,她回过头,隔着人群看见谢玄奚还等在阶下,忽然开口唤他:“谢玄奚。”

“嗯?”

“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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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街巷里倏然响起铺天盖地的爆竹声,远处有人白日放焰火,惊起雀鸟一片。待爆竹声止,焰火垂落,谢玄奚望着她,眉眼清俊柔和,唇角微弯,也说,“新年好。”

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②

目送着崔宝音进?了崔府后,谢玄奚才?悄悄将手心里攥着的东西拿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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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只云母色的青竹荷包。

他低声一笑,转身去按母亲的吩咐买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