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奚垂眼，说?了声多谢。

他知道?，经了白鹿山一事，摄政王恐如冯衡所愿，对他心有芥蒂，不?会再?愿意宝音与他往来。

观琴已率先出了门，见谢玄奚转了身，这才领着人往外走。

谁知不?过出了书房，便见着一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停下脚步，瞪圆了眼睛，话都说?不?清楚了：“郡、郡主？”两个?字一出口，他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尖，又将质疑的眼神投向一旁的观墨。

接到他的眼神暗示，观墨望天望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接到任务的时?候他就说?了，郡主打小就鬼灵精，她?想做什么，还?没?有做不?成的。

他往迟芳馆门口一站，就被半夜睡不?着在?院子?里消食的郡主看见，他想尽了一百零八种借口，硬是?没?拦住人。

崔宝音歪了歪脑袋：“是?我呀琴叔，你要?送客吗？这样的事怎么好劳烦你，我送他就行啦。”

“郡”

听?见他开口，崔宝音转过头，小声道?，“琴叔你小点儿声，我爹现在?还?不?知道?他屋子?里那方端砚是?谁打碎的呢！”

观琴：“……”

观琴叹了口气：“王爷早就知道?了。”

“啊？”崔宝音惊恐地双手捂住嘴，又一脸认真道?，“不?是?我告的状噢！”

观琴微笑着道?：“属下知道?。”

因为是?他自己说?的。

他说?完，就见着郡主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眼珠错也不?错，好半晌，观琴终于败下阵来，往一旁退开：“也罢，郡主既然想送谢大人，那便送一送吧。”

崔宝音朝他仰脸一笑，兴高采烈地拉着谢玄奚的衣袖往外走，等将观琴和观墨远远甩在?后面了，她?才低声开口：“若不?是?我夜里睡不?着，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都不?知道?你来了。”

还?好她?聪明，看见观墨叔过来，就知道?府里有事发生。

谢玄奚眼帘微垂。

他也没?想到能见着她?。只是?想着她?在?这里，心里便已经觉得熨帖。

但要?是?被她?知道?他是?这样想，就该不?高兴了。说?不?定还?会指责他说?他根本是?没?想着见她?。

想到那样的情形，谢玄奚唇角微弯。

借着两人衣袖的交叠，他抬手牵住她?，问：“端砚是?怎么回事？”

崔宝音背过身去，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什么都要?问，你好烦！”

她?方才那是?情急之下，才拿端砚的事堵观琴叔的嘴。

谢玄奚低低笑了一声。

崔宝音被他笑得脸热，又觉得这些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清了清嗓子?，和他细说?起来：“小时?候饕餮不?听?话，常常到处乱窜，有一回便撞到琴叔面前，他手里正拿着端砚呢，一不?留神便摔了，我，咳咳，我便帮他揽下了这事……”

“然后再?顺便借这事向他提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比如今日送我出府？”谢玄奚接过她?的话，含笑问道?。

看她?驾轻就熟的样子?便知道?，这事她?以?前没?少干。

崔宝音甩开他的手，满脸控诉：“哎呀你真的好烦！”

被戳破了小心思，她?颇觉下不?来台，也不?管自己这一遭是?来做什么，一个?人闷着头气冲冲往前走，谢玄奚大步追上去，同她?认错：“都是?我不?好，音音别生气，我下回不?说?了，嗯？”

崔宝音被他拽住，又不?敢挣扎，怕他旧伤复发，索性朝他小腿踢了一脚。

谢玄奚知道?，她?踢了这一脚，事情就算过去了。

又想，也不?知她?哪儿来的这个?爱踢人的毛病。踢一下就没?事了，怎么能这么好哄。

第 81 章

崔宝音踢完他, 哼哼道：“本来?也没生气。还没问你，这么晚过来?，是为着什么事？是不是案子查清楚了？”

谢玄奚颔首：“主谋是冯衡。”

“冯衡？”崔宝音愣了愣，“是我知道的那个户部尚书冯衡？”

“是。”谢玄奚说罢, 揉了揉眉心。

冯衡虽为迟雁声提拔, 才?坐上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 但他向来?是个明哲保身的人物，这一番说得?好?听是为了承迟雁声遗志, 但其中有多少是唯恐自己的权柄地位被崔谢两家威胁的鬼蜮心思，路人皆知。

郭奕程显还以为自己拼了性命将要成就的是多么悲壮的清流伟业，然而实?则也不过是冯衡一人之私心罢了。他们当真看不明白吗？谢玄奚觉得?未必。

可惜大抵人有所欲，总是别无选择。

看他眉头紧锁，崔宝音踮起脚，抬手抚平他的眉心。

灯影朦胧，映照得?她眉眼温软。

谢玄奚拉住她的手, 温声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冯衡, 不日便会有消息。”

崔宝音皱了皱鼻尖：“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大不了她先问冯毓兰收点利息。

反正?她也不喜欢冯毓兰很久了，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新仇旧恨一起报。

谢玄奚笑着?应了声好?, 看她似乎在想着?冯衡的事出神, 他唤了一声“音音”。

“嗯？”崔宝音回过神来?, 看向他,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