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知道了,谢大人?莫要再说?话,您这?伤势,安心静养为宜!”
待太?医从?里?间推门出来,崔宝音果然连忙上前问?起谢玄奚的伤。
“……谢大人?伤势虽有些凶险,但幸好箭上没毒,只要好生调养,便不会有大碍,郡主不必忧心。”
崔宝音眼睛一眨,又落下泪来:“有些凶险是什么意思?”
“这?……”太?医攥着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想?起小谢大人?的嘱咐,连忙找补道,“微臣的意思是谢大人?这?伤只是位置有些凶险,但伤势……伤势尚且能控制,呃呃位置凶险的意思是,没有落到要害上,是以只是看起来骇人?了些,但实则、实则只要静心调养,便不会有事。”
一番车轱辘话说?下来,总算将小郡主皱着的眉头说?开了,太?医长长舒了口气。
送走太?医后,崔宝音便进了房中,去看谢玄奚。
听见脚步声,谢玄奚转过?头,见她正静静地望着自己垂泪,扯了扯唇,温声笑道:“太?医不是都说?了,我没大碍。音音别哭了,嗯?”
“你还笑!”崔宝音瓮声瓮气地开口,“谁准你为我挡箭了?你信不信你死?了我立马转头便嫁给旁人?!”
她真是怕极了,也后悔极了。
方才?她才?想?清楚,那箭分明是冲她来,谢玄奚是为他受的伤。
如果她当时不在场,谢玄奚是不是就会没事了?
谢玄奚却只是看着她,也没计较她说?的气话,仍旧语气温和,声音低低地道:“你在我眼前,我如何能看着你受伤?会疼的啊。”
崔宝音吸了吸鼻子:“说?起来好像你就不疼似的。”
“我不怕疼。你别哭了。”他轻声道,“和我说?说?你今日在寺里?看的扑羊,好看么?”
崔宝音哪有兴致和他说?这?个。
但是他想?听,她便搬了凳子,坐到床头,和他说?起来。
她说?了许久,终于口渴,为自己斟了一盏茶,喝了半杯,便低头望着清亮的茶水,水里?隐约浮现出她的面容,她眨了眨眼,忽然低声道:“谢玄奚,等你好了,上我家提亲去吧。”
谢玄奚挣扎着就要坐起来,神情震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望着崔宝音,久久说?不出话来。
崔宝音连忙起身将他按在床上,却被?他紧紧攥住手,然后听见他用央求一般的语气叫住她,“音音,你、你再说?一遍?”
崔宝音深吸一口气,几乎一字一顿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说?,等你伤好了,就上我家提亲去,怎么样?”
第 78 章
“你真让他来提亲?”
翌日, 贺初窈与裴信姝知道了谢玄奚为救崔宝音受伤的事,一早便到摄政王府看她,才刚到她房里坐下,折萱还没来得及上茶, 便听她说了昨天在侯府里的事。
贺初窈听完, 连手边的点心也顾不得吃, 急道:“你想好了?”
裴信姝也道:“虽说他舍命救你,个中情意实在深重, 然而女子婚嫁毕竟事关终身,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不要因了一时的感动便以身相许。”
崔宝音两手捧着?脸:“怎么你们也这样?说。”
“还有?谁这样?说了?”贺初窈盯着?她,想知道还有?谁和她们一样?,英雄所见略同。
“我娘这样?说了,谢玄奚也这样?说了。”还有?她爹。
她爹说得最难听。
“……今天这话我便权当没听见,等再过一月, 你若是还没转变心思, 再来与我说!你以为婚字为何是女字旁边添一个昏?那是女子昏了头。才想着?婚嫁之事!你以为嫁了人你还能像如今这般自在?不说别的, 就说你令府兵围寺这事,除了你爹,还有?谁能给你压下去?”①
崔宝音向来是以一还十的性子,但看着?她爹似乎真被她气得狠了, 一句“那我娘嫁给你难不成也是昏了头”在嗓子眼?里上上下下挤了半天, 终究是没敢挤出来, 甚至还乖巧地给她爹沏了盏茶:“说了这么多, 爹您口渴了吧, 不如喝口茶再继续?”
谁知这么一个举动,三句话, 又?刺激到她爹敏感的心脏,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你现在就嫌你爹话多,往后若真是嫁了人,还认我这个爹吗?当初你尚在襁褓之中时,一眼?没见着?爹在你面前就要大哭,便是你娘来了也止不住,如今……到底是女大不中留了!”
……到底还是她娘更冷静些,只问她怎么忽然想起了这一茬。
贺初窈与裴信姝对视一眼?:“谢玄奚怎么说的?”
崔宝音撇了撇嘴,想起他激动之后,一本正经地攥着?她的手腕,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为你挡箭心甘情愿,并无所求,所以音音,你不欠我的,不要因为感动混淆了你对我的感情,更不必因此?向我许诺你的终身。”
她觉得他讨厌死了,也笨死了。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怎么会松口让他去提亲?
“你就是不想娶我!也罢,你不愿意,那就去换别人!松手!”她挣了一下,却挣不开,又?看见他胸前包扎好的伤口竟隐隐开始往外?渗血,更不敢动,直到听见他闷声一笑,才觉出他真正的意图。
正巧这时苍叙端着?药过来,感到攥着?手腕的劲道松了,她连忙也收了手,急匆匆扔下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便落荒而逃。
她红了红脸,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腕,“也、也没说什么。”
“那你是怎么想的?”裴信姝很好奇地看向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玩心重,又?喜新厌旧,贪图新鲜感,或许也有?些手段,但比起谢玄奚这样?的人来说,实在很有?些不够看。
从?前她就时常担心宝音会在谢玄奚身上栽个跟头,总以为两人迟早一拍两散,而谢玄奚想必不会甘心,却没想到如今竟是这般局面。
心里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好奇,谢玄奚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能教她收了心。
崔宝音咬了咬唇:“昨天他中了箭后,我脑子一直很懵,强撑着?将事情吩咐完,便陪着?他上了马车,再没有?旁的事能来分我的心,我就只能看着?他……”她顿了顿,眼?圈微红,“他当时真的流了好多血,我不敢和他说话,甚至不敢看他……我怕他就这么没了……”
可?是天底下就只有?一个谢玄奚啊。
没了他,谁再来给她收拾烂摊子,谁再来教训登徒子给她出气,谁再来给她抄书猎鹿?
也许还会有?别人,可?那都不是谢玄奚了。
她只愿意让他做这些事,只愿意让他牵着?她的手,陪她泛舟游湖,吃市井吃食,只愿意给他打络子做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