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闻所未闻,我们又不是犯人?,如何能将我们围困在这?寺中,限制我们的行动?你们说?是奉主之令,那好,你们说?,你们的主子是谁?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是能只手遮天不成?”
寺中众人?闻言,亦是十分惊慌。
其中胆小又没什么家世背景的,见着寺外?围着的侍卫,浑身透出的气势非常人?所能有便不敢冒头;也有些性子中庸的,自忖没沾过?事招过?仇的,便是大祸临头也落不到他们身上,也就安分地坐在一处,只当看戏。
嚷得最厉害的是那等稍有些家世的,又或者秉性不驯的。
崔宝音坐在廊下,冷眼看他们闹了一会儿,方才?站出来,挑眉笑道:“诸位稍安勿躁,围寺是本郡主的意思,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陛下曾赏给本郡主一枚青玉三羊的摆件,今日本郡主特地带来,想?做扑羊的赌注……”
她顿了顿,懒洋洋地接着道:“却没成想?方才?婢女来报知本郡主,这?摆件不见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小毛贼,竟敢偷到本郡主头上,为了寺中僧人?与诸位的清誉,本郡主自然得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以免将来说?起此事,平白教大家蒙受了冤屈不是?我相?信那贼人?定还在寺中,待本郡主找着了玉,揪出了贼人?,自然就放诸位离去。”
她说?完,重?又坐回了廊下,继续品起茶来。
早已经从?她这?里?得了消息的裴信姝在这?时看向太?仆寺卿夫人?:“听闻夫人?这?样着急赶回去,是因府中妾室临盆在即?府中既有孕妾,想?来一应人?手事物早该备好,便是主母一时半刻不在府中主持大局,下人?们也不敢出什么纰漏,夫人?大可安心。”
贺初窈咬了块糕点,含糊不清地顺着她的话往下做戏:“是啊是啊,您这?时候若是有了,万一给了贼人?可乘之机,将御赐之物放进了您之前休憩过?的禅房,那就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
几人?既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也没人?再愿意闹事这?又是偷盗之名又是御赐之物的,沾上了便是一身腥,左右也没什么真的要紧事,这?琼阳郡主愿意查就让她查去吧。
人?群中十有八九皆作此想?,到了未时末,寺中的讲经会竟然如常召开了,香客们因为一时不得离寺,所以便也都去听讲经。
一时之间,庭院里?空寂下来,眼看着没有外?人?,裴信姝忍不住向崔宝音问?道:“还没有谢玄奚的消息?”
崔宝音摇了摇头:“寂周就在山下,如果有消息他第一时间就会回来告诉我。”
她慢吞吞地将杯中清茶饮尽,看向裴信姝与贺初窈:“如果谢玄奚失踪确系人?为,那个人?一定走不远,我命人?将清平寺围起来,防的也就是这?个可能。但谢夫人?那边,我暂时还不敢让她知道……”
贺初窈皱了皱眉:“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想?去找谢玄奚?”
崔宝音苦笑了一下:“我怎么敢想??”
她这?时候要是也进山,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更给容觉和苍叙他们添乱。
“我只是想?,也去山下等他。”
她想?能早一点知道他的消息。
裴信姝叹了口气:“你去吧,把?折萱和采棠也带上,至于谢夫人?那边,我和窈窈会帮你照应着。”
崔宝音感激地看向她们,下一瞬就被?贺初窈捂住了嘴:“不准说?谢,快下山去吧,说?不定你一到山下,谢玄奚就找到了。”
山林深密。
往年?里?出入清平寺,崔宝音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路边这?片树林,唯有今日,才?觉出其中令人?心惊的滋味来。
这?样茂密,绵延不尽的满山深林,人?进了里?面当真能辨认出方位,找到出来的路吗?
她坐在马车里?,咬着唇想?,她再也不要鹿了。
只要谢玄奚平安归来,她甚至愿意在清平寺里?给那些鹿也立上一个长生牌位,就是不知道方丈愿不愿意为她破这?个例……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马蹄哒哒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正是从?林子里?传出来,她喜出望外?地下了马车,却见着容觉一脸颓丧地坐在马上,看见她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愧疚地唤了声“郡主”。
“还是没找到吗?”
容觉正要答话,下一瞬却从?对面的林中传来同样杂乱的马蹄声,苍叙高声呼喊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找到了!找到了!”
容觉终于脸色一松,翻身下马。
崔宝音也转过?身,睁圆了眼睛看着骑在马上的谢玄奚,马背上还驮着一头鹿。他似乎也看见了她,手拉一拉缰绳,马跑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然后渐渐改为踱步,尚未停住之时,谢玄奚便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背,来到她面前。
崔宝音望着他,眼底忽地滚出一颗热泪。
她伸脚踹了谢玄奚一下:“你吓死?我了!”
说?完,又被?自己的哭腔吓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将他从?头检查到脚,没看见身上有什么伤口,这?才?放心下来,但仍然担心:“你没受伤吧?到底怎么回事?”
谢玄奚深深地看着她,语气歉然:“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崔宝音摇头:“你没事就好。”
“小心”谢玄奚忽然伸臂将她揽进怀中,与此同时旋身一转,崔宝音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便察觉到自己紧抓着他脊背的手逐渐被?什么东西?濡湿了,她低下头,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胸前洇开的一片红,眼睫微颤。
谢玄奚重?重?喘了一声,看着她好像又要哭出来的样子,轻声安慰道:“不要哭,我没事。”语罢,将她稍稍推开些许,仍旧是笑道,“别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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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不哭,你别说?话了,苍叙?苍叙!快扶你家公子上马车,把?他送到侯府,折萱,折萱你拿我的牌子去宫中请太?医,不,寂周你去!”
“还有放暗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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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叙连忙道:“已经有人?去追了,郡主放心。”
“好……”崔宝音点了下头,看向容觉,语速极快,“会是什么人?放箭伤他?会不会是今日到白鹿山的游客?我已经命人?将清平寺围了起来,如果要拿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容觉闻言,顾不及惊诧,连忙颔首上马:“我知道了,有劳郡主。”他说?完又立时吩咐左右,“快马加鞭去大理寺请姜大人?来。”
刺杀朝廷命官,今日这?事,必得是大理寺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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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侯府时,太?医已经在府中候着了。
因伤在身上,得脱衣查验伤势,崔宝音只得等在外?头。
太?医为谢玄奚看完伤诊完脉后,正要起身出门向郡主复命,忽然却被?躺在床上的谢玄奚拉住了衣袖,他回过?头,只见因为失血过?多,已然面色苍白的小谢大人?艰难开口,嘱咐他道:“郡主今日受了惊吓,若向太?医问?起我的伤势,劳烦太?医斟酌一二,别再吓着她……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