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白逢州拒绝:“我没空。”

向妙清早就料到他会拒绝,于是笑着歪歪头:“你把药盒放在桌上,是在做训练对吧?偷偷告诉你,刚刚趁你不在,我把某一粒胶囊里的药面面,和其他胶囊里的药面面换了。”

白逢州顿感窒息:“你为什么这么做?”

“不要担心,0点前我会告诉你这两粒药都是什么。”向妙清说,“如果你在0点之前自已找到了,我明天就回悦城。但如果是我告诉你,那你就得抽出一天时间陪我去逛街。”

送走了向妙清后,白逢州回来就将药盒拿出来。

将胶囊一粒一粒剥开,再一粒一粒装回去,可直到最后一粒也没发现被何翩然掉包的那一粒。

11:57

他拨通了向妙清的电话:“我没找到被你换过的胶囊。”

向妙清笑了一声:“你确定仔细看过了吗?”

“当然,”白逢州说,“这些药只有四瓶胶囊,每一个我都拆过了。”

“还没到12点呢,”向妙清说,“我不能告诉你。”

“说吧,”白逢州靠在椅背上,无力地举着手机,认命道,“我空出一天时间,陪你去逛街。”

向妙清说:“其实,我没掉包。”

白逢州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消散,他的大脑仿佛在这一瞬间宕机。

他闭上眼睛,胸膛起伏明显,大口呼吸犹如搁浅的鱼。

安静了一会儿,电话那边又传来何翩然的声音:“你是一个完美的人。完美到就连家具摆设都要完美符合你的思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完美,其实正在给你制造各种各样的不完美呢?”

“当你越想要完美,就越会发现,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完美。其中大部分是你意料不到,无法掌控的,比如意外。”

停顿一下,向妙清说:“今天的我就是你的意外,你算计不到我的行为,就像你永远算计不到天意。”

“我想你刚患强迫症时,症状比现在更轻一些吧?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越来越严重。”

夜色之中,白逢州缓缓睁开双眼。

随着何翩然的声音,他想起刚刚怀疑自已生病的那一天。

课间穿梭在桌椅之间过道的同学不小心碰到他的桌子,刚买的一瓶水倒在右手手背上。

接下来的时间,他几次拨弄那瓶水,试图让它用相同力道倒在左手手背上,就连上课都无法集中精神。

晚自习前的最后一节课是心理,老师讲到了强迫症的症状,同学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唯有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失去光泽。

“你说得对,”白逢州的声音死气沉沉,“最开始,我没这么严重。”

向妙清说:“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心理疾病的诞生都有源头,想要解决最好先找到源头。而普遍人的源头都在回不去的过去,你也是这样,对吗?”

白逢州缓缓道:“我爸爸的工作很重要、也很敏感。作为他的家人,不可以有任何污点,不能做错任何事情。说多错对、做多错多。不说不做,就不会错。”

于是那些想说的、想做的通通被挤压着塞进心中,不留一丝缝隙。

无形的压力终于将他身体压垮,如恶魔般扫荡着,企图要占领他的身躯,控制他的灵魂。

白逢州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些话,因为迄今为止没遇到真正懂他的。

他想挂断电话,明天朝阳升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就在这时,何翩然的声音再次传到耳中:“因为不说不做,情绪得不到消化,导致你越病越重。逢州,你一定很辛苦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白逢州再次拿起手机时,他们的通话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仍在继续。

白逢州试探着问:“喂?”

何翩然:“我在。”

白逢州心中有面城墙骤然坍塌。

他问:“如果你出生在我这样的家庭里,你会怎么做?”

“和现在一样,”她说,“无非就是不对别人说出我爸爸的身份。但妈妈就没问题了,我可以戴着她设计的珠宝参加各种宴会,我会和现在一样拥有很多朋友,过得和现在一样快乐。”

白逢州沉声:“说错一句话,将会影响你爸爸的形象。”

“这就是我刚刚说的意外呀,”向妙清说,“你永远不能预料意外的发生,况且就算影响了,也有解决方法。”

“逢州,是人都会犯错,你要允许自已犯错。犯错不等于死罪,死罪可是很难判的。”

白逢州说:“犯错要承担代价。”

向妙清马上说:“拜托啊逢州,还有什么代价比手术失败更大呢?你用手术刀划开患者皮肤这种事情都不害怕,居然会害怕影响姐夫的形象?”

“不说不做的代价,我自已承担;做错的代价,要别人来帮我承担。”白逢州说,“我的人生不该由别人负责。”

向妙清问:“所以,你腰侧的那道疤,是你不说不做的代价,还是你认为做错,付出的代价?”

白逢州握着电话的手攥得更紧:“你……”

向妙清说:“你愿意告诉我吗?”

白逢州迟疑很久,最终还是泄了气。

迷茫的双眼重新变为沉稳:“这是我自已的事情,很晚了小姨,睡吧。”

说完就挂断电话,生怕再次沉溺在何翩然的话中,不自觉就跟她说出深埋在心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