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首先,我毫无神力,无法指点你修炼,更无法护着你。”

“其次,我毫无神力,久而久之,便不会再有人真拿我当个神君看,跟着我只会受人非议。”

这些话,岁穗收下阿韶时曾原模原样地说过,因为她是个直来直去、赤忱爽朗的性子。

阿韶那时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她不怕非议,修为也不低,足以保护自己。

但长昀和阿韶又不太一样,火神与仙族皆憎恶魔族,他长久留在神界恐怕并不安全。

若他有更好的选择,因此决定离开,她便送他离开。

若他仍决定做她的神侍,她便是时候另做打算了。

岁穗在心中这么想。

长昀沉默了好一会,许久都没有说话,案桌下藏着的指尖揉出了一团红痕,像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愫。

“阿韶,可曾和你说过这些?”

岁穗接着问了一句,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知听进去没有,便挑着眼尾,又试探地唤了他一声,“长昀?”

第17章

神界地势平阔,到了夜里,风就格外得大,呼啸着从敞开的窗牖中灌进来。

长昀依然没有回答,也许是心中还存有什么顾虑,亦或者此事还需思索,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案桌前,垂在肩侧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岁穗不冷,却怕他冷。

他本就身骨单薄,此刻坐在风里,脸色更显出一种萎靡的白。

岁穗于是起身,绕过案桌,打算去将那窗牖合上,也好避避寒气。

可她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清晰的衣料窸窣声,伴随着少年略显低沉的嗓音,以及几分藏在其中的落寞。

“神君......”

女子就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银白长袖迎风飘扬。

长昀望着她的背影,挪了半步,终于慢慢地接了句,“是在赶我走吗?”

岁穗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漫长的沉默背后竟是这个缘由。

她转过身,看着长昀逐渐黯淡下来的眼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是。”

若她想赶他走,便不会说这么多,解释这么多,生怕他思虑得不够清楚。

说到底,还是她能力不够。

才会怕拖累别人。

“我只是希望,你在决定做我神侍的时候,是知道这些的。”

借着一线莹亮的月光,岁穗清晰地看到他那双乌黑沉寂的眼睛再次染上神采,像是一朵淋湿的、蔫巴的花又重新扬起。

这样鲜明而纯粹的情绪,倒是从未见过的有趣。

有趣到,她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连心中的惆怅,都散了许多。

“......可是,神君不问问我是不是魔族吗?”

眼中的光亮又灭了灭,长昀有些迟疑地问出这一句,全然没有先前回答阿韶时的漠然与冷静。

他害怕的是,她误会他有心隐瞒自己的魔族身份。

从昏迷中醒来后,等在阙楼外的每一日,长昀都是想要坦白的,只是等到现在,才终于等来一个见她的机会。

“这很重要吗?”

少年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一年里,他听到的都是魔族罪恶滔天,生来便不容于世间,就该统统诛杀干净。

难道,不重要吗?

岁穗如今是真不在意他的魔族身份,也不认同“是魔族,就该诛灭”的说法。

她转过身,将窗牖合上,回头看见夜色中的少年抿着唇,一副眉目不安的模样,便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是吗?”

“是。”

长昀从未想过要瞒她什么。

对岁穗来说,这已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她了然地点点头,又突然问了个看上去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我......不记得了。”

长昀茫然地半垂着眼,沉默了片刻,尽量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大约十年前,他在龙渊苏醒,跟着一众才破壳的幼龙游到无尽海底,他们皆有父母亲族,但他应当是没有的。

他在海底游荡了一阵子,最后被一条盲眼老龙收留,也就是龙伯。

“龙伯说,玄龙族约莫两百岁化形,所以算我两百岁。”

然而,龙伯看不到他的真身,也就没有发现,他似乎不是什么玄龙。

离开龙渊之后,他一直安安稳稳地生活在无尽海底,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