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他干涉她,否定她,要求她,控制她的想法,无视她的意愿。
他凭什么?!
那就死好了。
月赶到时,黑雾和昱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们互相都想让对方死,打到最后便只剩同归于尽的念头,眼下已濒临消散。
而更严重的是,昱的存在牵连着生灵界的存亡,因他神力衰竭,生灵界已有破碎之势,这让月毫不犹豫地倾注自身全部神力去拯救岌岌可危的生灵界。
神羲安静地站在天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十万年过去,她对这段经历已经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会气恼,也不会悔恨,那是必须陨落的时候,她知道,月也知道,在岁穗跨越时空来到月面前时,月便已明白了。
只是没想到,长昀会陷在这段回忆里。
最后,月的神力让生灵界逐渐稳定,而她的身影却永远消失在那片灵光火海之中,没有回头看一眼,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可又默默地用自己残存的力量救下了长昀和昱。
长昀困在这里,一遍一遍地看着她消散。
神羲走到他身边时,听到他很小声地说着:“如果那时,我选择放弃,而不是和他一直无休止地打下去,你是不是......就不会陨落了。”
瞎想什么。
“不是。”神羲勾了勾长昀垂落的手,轻声将他唤回来,“陨落是无法避免的,否则生灵界也不会诞生了,这与你无关。”
长昀却听不得这话,他转身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贴近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每失去她一次,他便恨自己一次。
长昀闭上眼,低沉晦涩的嗓音拂在神羲耳边:“可至少我们还会有时间,可以好好告别,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不会等了这么久,这么久,才重新遇到。”
“我见不到你,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亲眼看她陨落的痛苦,比自己死时还要痛苦一万倍。
为什么生灵的诞生要用神的性命来换,那对神来说,公平吗?
身为厄的长昀不懂,他甚至憎恨整个神族。
那样浓重的伤心,让神羲垂落的眼眸也变得黯淡,他们神识相连,所以那份毫不掩藏的杀意和恨意也同样横在她脑海里,像阴云一般沉沉压着。
“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神羲低声说着,抬起的指尖轻轻点在长昀后颈,温柔安抚下他动荡的心绪。
直到他睡过去,可执念却依然存在,像是要被人深深铭记。
生灵界前一次次破碎的身影仍倒映在她清澈的眼眸之中,重复着那场惨烈的陨落,原本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却莫名生出几分遗憾。
神羲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才带着长昀离开了这处执念之境。
等戾气又淡了些,阿韶和女妪试探地御起防护罩,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而她们一进来,便看到神君脸色平静地抱着长昀,像在出神,见到她们后,才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睫。
“神君。”阿韶皱眉打量了一会,“长昀他......”
这是出了什么事,受伤了吗?
可阿韶也不敢凑近去看,她在这片诡异的地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身边的女妪也好不到哪去,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怔怔的一句话也不说。
“没事。”
神羲幽深的目光从阿韶身上划过,定在女妪那张恍惚的脸上,片刻后,毫无波澜地说了句:“若想报仇,便去吧。”
女妪愣怔的眼眸闪了闪,不太敢相信地望向神羲,垂落的双手紧张地攥起,可神羲说完后便扶着长昀,顷刻消失不见,留下的阿韶转了转眼珠,突然明白过来。
出来后,神羲随便抓了个木飞带路。
这片仍是离渊,女妪也仍是黑部的首领,却不再是从前那个黑部了。
木飞将她带到了最近的寨子,挑了间干净而偏僻的屋舍,看和自己半生不熟的尊贵姑娘将主君温柔地安置在床榻上,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句:“姑娘......主君他,还好吗?”
“你在外面守着。”神羲淡淡地说道。
木飞挠了挠头,应了声“好”,乖乖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周围便只剩下了安静,窗缝透着微光,照出仍旧模糊的身影。
神羲坐在床边,握着长昀的手,低头注视着他沉静的面容,灵元为他塑造身躯的过程会比较缓慢,可在她心里,他始终是清晰的。
没有人会像他这样了。
神羲轻轻抚摸着长昀的腕骨,平缓而有力的跳动贴在她指尖,让她不由想起过去为他驱散魔气的时候
什么都不记得,竟也敢找过来,交付生死。
神羲垂着眼眸,沉默了很久,握着他手腕的指节缓缓收紧,似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选择放弃的话,我可是会很难过的。”
*
混乱的交界地依然让人不敢踏足。
阿韶背着身,离得稍远,没有去看。
她想起女妪一家,还有离渊中无数的魔族都是死在煜尧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