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遥遥地叫了一声，神羲转过头，看见女妪一脸惊讶地朝自己走了过来，走出几步后又摆摆手让身后逐渐躁动的魔族退下，而混在其中的木飞愣怔过后，便连忙跟着跑了过来。

“真的是姑娘！”女妪眉眼一弯，略显沧桑的脸上满是激动。

她方才远远瞥见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因已相隔百年，气息也大不一样，分辨了好一会，才敢出声。

神羲对着女妪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她和木飞还活着。

阿韶却怔怔的，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木飞摸着脑袋，试探地小声叫了句：“阿韶仙君？”

难道已经把他忘了？木飞担心地想着。

阿韶摇摇头，莫名松了口气，低笑声后抬手轻轻敲了下木飞的脑门，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百年前崇吾山，木飞跟他们不在同一块地方，仙族突然偷袭，杀了所有魔族，而阿韶昏过去前，连木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即便后来水神将这笔账和北斗清算了，阿韶也一直内疚于自己未能护下他们，始终不敢再踏足崇吾山。

“姑娘可是来找主君的？”

女妪看了神羲一眼，侧过身对着前方昏暗之处，有些担忧地说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主君已进去多时，却迟迟不见回来。”

而这片天地间的戾气也越来越深重，谁都无法踏足。

除了那人，女妪望出去的眼神不由变得晦暗，但也没有多说。

神羲身形一动，轻飘飘掠进了那片混乱的空间，阿韶连忙跟上去，却被扑面而来的凶意逼得炸了毛，周身火色缭绕，眼眸深处亦有火影。

木飞下意识地伸手拉了下她，被火燎到后又猛地抽回手，跺起脚“嘶哈嘶哈”地叫着。

“小心啊！这地方怪的很！”木飞苦着脸嚷了句。

神羲面无表情地盯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力量，一道阴森的影子缓缓浮现在空中，两只黑色的巨手抓着无知无觉的长昀和煜尧，幻影幽幽晃动，扫过底下密密匝匝的魔们，语调沙哑阴沉，带着恶意与调笑地问道：“他们之间，你只能带走一个。”

说完，又邪里邪气地桀桀怪笑了许久。

“你选谁？”

阿韶：“？”

木飞：“？”

众魔：“？？”

第76章

这什么邪门的妖魔？

可猛烈的风烟骤然扬起，遮蔽了视线，昏暗转瞬吞噬进入其中的三道身影，众魔耳边只剩阴森呼啸的风声。

神羲散漫地抬着眼，看着半空中巨大的黑色幻影，虽是仰视，却有居高临下之意。

幻影仍在不知死活地嘎嘎怪笑，却不料巨力突然袭来，如重山轰撞，狂涛卷压，带着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它还没反应过来，一句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恐怖的力量只在那人屈指的一瞬便能将万物碾碎，强悍到毫无反抗之力。

风中女声清浅而冷漠

“你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放肆？”

外头众人只感觉到暴动的戾气似乎平息了，却也不敢靠近。

神羲掠身前去抱住即将倒地的长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后微微蹙眉，堆聚了数万年的浊气冲撞之下确实会生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应当不至于让他陷进去出不来吧？

她又扫向不远处昏倒在地的煜尧，神色莫名。

半晌后，神羲无奈垂首和长昀额心相抵，毫无阻碍地与他神识相连。

她看见了十万年前，乖巧等候在生灵界旁的黑雾。

那时的黑雾常常藏身于穹宇各处，偶尔也会现身等月过来，今日生灵界中潮汐涌动，他猜月会来，便特意等着。

然而，这次他等来的不是月，而是昱。

昱出现的那一刻，黑雾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不料被昱用神力拦下，尝试几次发现轻易逃不出去后，他便好整以暇地转过来看看这位天神到底想做什么。

昱一步步逼近黑雾，神情严肃，带着点厌恶地质问：“你纠缠月，到底有什么企图？”

可黑雾不会说他们的话，恐怕这天地间就只有月能明白他的意思。

而昱的耐心也不是很好，他今日嘱咐炎阳拖住月，便是想偷偷把这碍眼的东西抹杀了。他认定黑雾是个邪恶不祥的东西，就跟生灵界中的浊气一样，不该存在。

除此之外，他也讨厌极了月和黑雾在一起的样子。

这些年里，月对他日渐冷淡，话都说不上几句，他们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而月也很久很久都没对他笑过了，他想不出这究竟是为什么。

抹杀黑雾后，或许月的心思就会回来了。

昱这么想着，动起手来便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打得非常迅速，冷冽的神光在薄雾中不断穿插。一开始，昱根本没把这种弱小的东西放在眼里，以为很快就能结束，可出乎意料的是，黑雾撑了很久。

而黑雾身上竟然还有月的气息在保护着他，这让昱的脸色更加难看。

嫉妒将人的理智吞没，黑雾被火烧，被水淹，被冰冻，冰霜裹缚着他的身躯，又被人一寸一寸捏碎，那人像是在宣泄愤怒，一边杀一边刻意折磨。

黑雾从没被人这样满怀恶意地对待过，无法想象的痛苦激发了他生来便有的凶戾，一根诡异的细丝缓缓抽出。

在那一瞬间，幼小的黑雾明白了自己是什么。

他凶狠地反扑过去，同样带着埋藏已久的杀意，昱不满他的存在，同样的，他也非常不满这个男人凭什么时时都能出现在月身边，和她相伴数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