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梅悄悄进来，看到她忙碌的样子，倒了杯水放在旁边，没敢打扰。
终于，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大学时的一位导师给她指了条路：“邻市的第二国营纺织厂好像去年引进过一批新设备，生产这类特种线材，你试试联系他们供销科，找一位姓钱的科长，就说是我介绍的。”
峰回路转啊！
顾秋月立刻道谢，马上把电话拨到了邻市二纺厂供销科。
几经转接，终于找到了钱科长，她自报家门，说明了导师的名字，又将需求清晰明确地复述了一遍。
“……对，就是这批货，我们急需，价格可以按市场价，但需要最快速度提货，您看厂里现在有库存吗？”顾秋月握着听筒的手微微收紧。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钱科长的声音响起：“顾同志，你运气不错，这批货刚好还有一部分库存，应该是够你要的数量，但你们得自己派人派车来提，厂里最近运输紧张，排不过来。”
“没问题！太感谢您了钱科长，我们明天一早就派人过去！”顾秋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声音里带上了欣喜。
挂了电话，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立刻又联系了谢时屿，简单说明了情况，谢时屿二话不说，立刻跟师部协调安排了一辆军用车和一名可靠的司机，明天一早去邻市提货。
危机暂时解除。
第二天下午，所需的材料顺利运回，军嫂们欢呼雀跃，立刻投入紧张的生产收尾工作。
张秀梅看着忙碌的场面，对顾秋月佩服得五体投地：“秋月妹子，你可真行！这么快就搞定了！”
顾秋月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但心里却琢磨开了，这次是被截胡，下次呢？原材料受制于人，始终是个隐患，而且军嫂们的手艺越来越好，单靠零散订单，发展终究有限。
几天后，她去市区邮寄翻译稿，偶遇一位在市教育局工作的旧相识，闲聊时，对方抱怨起现在校办工厂的难处：“……说是搞创收，设备闲置一半，接不到像样的订单，老师们不擅长这个，家属们倒是愿意干，可技术不熟练，管理也混乱，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秋月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设备？订单？技术？我们有人啊！家属院的军嫂们纪律性强，手艺经过这段时间锻炼也扎实了，缺的是稳定订单和更规范的生产管理。而校办工厂缺的正是可靠的劳动力和订单渠道！
一个“来料加工”的合作模式在她脑中清晰起来。
她立刻仔细询问了哪几所学校的校办工厂规模较大但经营一般，并要到了其中一所中学刘校长的联系方式。
顾秋月行动力极强，第二天就带着几件军嫂们做的精美编织品和绣样，预约拜访了那位刘校长。
在市第一中学略显简陋的校长办公室里，顾秋月落落大方地介绍了自己和军嫂创业小组的情况，然后提出了合作构想：
“刘校长，贵校工厂如果有服装剪裁、手套加工、编织袋缝纫这类需要手工完成的订单，可以交给我们，我们提供熟练的工人和严格的质量管理，按时按量交付，您这边负责原材料和标准制定，按件计费，这样既能盘活校办工厂的设备，也能为我们军属解决就业问题，是双赢。”
刘校长拿着那几件样品翻来覆去地看，针脚细密，做工扎实，比他见过的不少货品质量都好，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意向。
“顾同志的想法很好，样品质量也过硬。”刘校长推了推眼镜，“不过，大规模的合作，管理和质量持续稳定性很重要，我们需要先小范围试点一下，看看实际效果。
我们这边正好有一批劳保手套的加工任务，量不大，工期一周，你们能接吗？”
“当然可以！”顾秋月一口答应，“感谢刘校长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一定按时保质完成！”
初步意向达成，顾秋月心情愉悦地走出市一中校门，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更稳定、更具规模的道路正在铺开。
第119章会有机会
顾秋月脚步轻快地回到家属院，刚想去找张秀梅说说这个好消息，却见张秀梅急匆匆地迎面跑来，脸上带着几分怒意和神秘，一把将她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说：
“秋月妹子，你让我平时多留意着点咱们作坊和周围的情况。
你猜我刚才去买东西回来，看见谁了？我看见李彩凤！她跟那个上次来报信说没料的伙计，在街角拐弯那儿嘀嘀咕咕不知道说啥呢！看见我，两人立马就分开了，鬼鬼祟祟的！”
顾秋月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目光投向远处，若有所思。
张秀梅见状，更加着急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秋月妹子，你可别不当回事！”
“秀梅姐，你先别急。”顾秋月收回目光，拍了拍张秀梅的手，语气平静，“这事儿我知道了，咱们先别声张，你是在哪个街角看见他们的？”
“就是供销社后面那个拐角，靠近老槐树的地方。”张秀梅压低声音，“我本来是去买针线的，远远看见两个人影躲躲闪闪的，开始还没在意，走近了才认出是李彩凤和那个伙计，两人说得正投入，我一走过去，他们立马就分开了，李彩凤还故意大声跟我打招呼，装得那叫一个像。”
顾秋月点点头，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这次的原材料危机发生时，她就表现得有些异常，只是当时事情多，没深究，如今看来，确实有必要留意一下了。
“秀梅姐，谢谢你这么细心。”顾秋月真诚地说，“这事儿我先暗中观察一下，你平时也多帮留意着，但千万别打草惊蛇，毕竟咱们没有真凭实据，贸然质问反而伤感情。”
“这个我懂。”张秀梅连连点头，“我就是气不过！大家不都是想多挣点钱贴补家用吗？”
顾秋月挽起张秀梅的胳膊，一边往家走一边说：“人心难测。不过我相信大多数姐妹都是好的。走吧，先回家，我正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什么好消息？”张秀梅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顾秋月笑着把去市一中校办工厂谈判的经过娓娓道来：“不过刘校长和王主任说得先让咱们试一下，如果这次的任务咱们能保质保量地完成，以后他们校办工厂的一些外发的活就优先给我们。”
“真的？”张秀梅惊喜地几乎跳起来，“这可太好了！早听说一中校办工厂除了手套还会生产一些服装、鞋帽、箱包，将来要是能一起加工服装就好了。”
“好好干，”顾秋月眼中闪着光，“会有机会的。”
顾秋月神色如常，“但事先要讲清楚，多劳多得，到时候因为消极怠工而拿不到工钱可怪不了别人，至于想搞破坏的人，是真的不能留。”
张秀梅佩服地看着顾秋月：“秋月妹子，你想得真周到。”
两人说着已到了众家属院常呆的树荫下，几个军嫂正坐在那边缝补边聊天，见顾秋月回来，纷纷上前打招呼。
借着这个机会，顾秋月笑着宣布了好消息，顿时引起一阵欢呼，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起细节，顾秋月一一解答，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她注意到李彩凤不在人群中。
“彩凤姐今天没来吗？”顾秋月貌似随意地问。
“刚才还在这呢，说家里有点事提前回去了。”快人快语的赵小红接话道，“好像说是她婆婆要来了。”
顾秋月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这样啊，那我晚点去她家一趟，正好说说新活计的分工安排。”
又聊了一会儿，顾秋月借口要准备明天的工作安排，与大家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