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听的顾秋寒开口了,他没有看保卫科的人,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水,动作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两位同志,”他放下缸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顾秋月的哥哥,顾秋寒,现役军人,关于我妹妹遇到的这件事,性质已经非常明确。”

他目光如炬,扫过两人:“白小莲的行为,公然污蔑军人、企图破坏军婚,这不仅仅是针对我妹妹个人的寻衅滋事,更是对我军军人荣誉的亵渎,对军属合法权益的严重侵害!这种行为,在部队和地方,都是零容忍的重罪。”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属于铁血军人的凛冽气势扑面而来:“京城大学是高等学府,我们相信学校领导会明辨是非,秉公处理,坚决维护法纪尊严,保护军人军属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不仅我妹妹看着,我们家属看着,地方武装部,以及我妹夫时屿所在的部队,也都在关注,我们相信,学校一定能顶住任何外界的不实干扰,给出一个经得起法律和道德检验的公正结果。”

顾秋寒这番话,没有一句高声呵斥,却字字千钧,将“军属”、“军人荣誉”、“部队关注”这几个沉重的砝码,清晰地摆在了天平上。

他巧妙地用“外界的不实干扰”点破了某种可能存在的施压,同时表达了对学校的“信任”和对结果的“关注”,软中带硬,威慑力十足。

张干事和李干事的脸色明显变了,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感受到可能的“压力”,却没想到会直接撞上态度如此强硬且占据绝对法理、道德高地的军属。

尤其是顾秋寒身上那股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沉稳气势,以及话语中隐含的军方背景,让他们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顾……顾同志,您别误会。”张干事的语气明显软化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们就是接到通知,例行公事,再核实清楚一些细节,确保处理过程严谨无误。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会如实向上级汇报的。”他匆匆合上记录本,与李干事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场带着无形压力的“复核”,在顾秋寒的介入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化解,保卫科人员几乎是带着几分客套和匆忙离开了顾家小院。

院门关上,屋内的空气仿佛才重新流动起来。

许芹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可吓死我了,这阵仗……秋寒,多亏你了!”

第103章就在今晚

顾秋寒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没事了,月月,你做得很好,很冷静。”

顾秋月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这才感觉到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掏出那封被捂得温热的约稿信,脸上终于重新绽放出光彩:“妈,哥,刚才还没来得及说,看这个!”

她把信递给母亲和哥哥。

“《新风》杂志社?!约你写长篇小说连载?!”许芹看清内容,惊喜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间涌上激动的泪花,“我闺女出息了!真出息了!”

顾秋寒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坚毅的脸上也露出由衷的骄傲笑容,他重重拍了下妹妹的肩膀:“好!太好了!月月,哥就知道你行!‘反映改革开放初期农村新女性奋斗历程与精神成长’……这个立意选得绝!就该写,好好写,用你的笔,写出咱们这个时代新女性的精气神来。”

这份巨大的肯定和机遇,像一道强光,彻底驱散了白小莲带来的阴霾。

顾秋月心中充满了力量,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昂扬的斗志,她与母亲、哥哥分享着初步的构思,关于那些在田野和变革中挣扎、奋斗、觉醒的女性形象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家,这个温暖的港湾,再次给了她最坚实的支撑和前行的勇气,写作,不仅是她的事业,更是她对抗世间污浊、守护内心净土、发出时代强音的战壕。

话题,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白小莲。

顾秋寒脸上的笑容敛去,神情重新变得冷峻。“月月,”他声音低沉下来,“就在保卫科那两人来之前,我刚接到一个电话。”

顾秋月和许芹都看向他,心提了起来。

“我托地方上可靠的老战友帮忙查了。”顾秋寒眼神锐利,

“白小莲现在攀上了一个在城西那片‘混社会’的远房表哥,叫刁三。这人有点小势力,手下纠集了几个无业游民,做些投机倒把、替人‘平事’的勾当,名声很臭。”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更沉,“白小莲最近手头突然宽裕了不少,行事也比以前更嚣张,恐怕是得了什么‘外财’,或者有人背后给她撑腰。”

“最关键的是,”顾秋寒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我战友查到点风声,刁三那边,或者通过刁三的某个‘中间人’,最近似乎在暗中打听时屿他们部队的具体番号、驻地位置……目的不明,但鬼鬼祟祟,绝非善意!”

顾秋月的心猛地一缩。

打听时屿的部队信息?这可比单纯的污蔑造谣严重多了,白小莲和她背后的人想干什么?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已不仅仅是针对她个人的报复,而是将毒牙伸向了远在军营的时屿!这是要釜底抽薪,彻底毁了她的依靠,还是另有所图?

顾秋寒看到妹妹瞬间变白的脸色和眼中闪过的惊怒,安抚地按住她的手臂:“别怕,月月。有哥在,他们翻不了天。

敢把主意打到军人头上,真是活腻歪了!这事,我非得给他们查个底儿掉不可,看看到底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在作祟。”

他霍然起身,眉宇间凝聚着雷霆般的怒意和军人的铁血决断:“我得立刻再打个电话,给部队的老领导通个气,这事必须重视起来。”

顾秋寒大步走向放在五斗橱上的老式黑色拨盘电话,刚拿起沉重的听筒,手指还未触及拨号盘

“铃铃铃!!!”

一阵急促、尖锐的电话铃声,毫无预兆地、疯狂地炸响在刚刚恢复平静的顾家堂屋,那声音,刺耳得仿佛带着不祥的预兆。

顾秋寒浓眉紧锁,迅速将听筒贴近耳边:“喂?我是顾秋寒。”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而清晰的话语,顾秋寒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冰封,他握着听筒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锐利如刀锋出鞘,带着震惊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风暴,猛地转向顾秋月。

“……消息确切吗?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处理!”他对着话筒沉声说完,重重扣下听筒。

堂屋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电话挂断后残留的忙音在死寂中嗡鸣。

顾秋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顾秋寒几步跨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

“月月,刚得到紧急消息,白小莲和那个刁三……他们可能,要对你或者时屿,采取更直接、更危险的动作了,目标很明确,就在今晚!”

顾秋寒低沉如闷雷的话语在死寂的堂屋里炸开“就在今晚!”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顾秋月的耳膜和心脏。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点痛楚让她强行压下了几乎要破喉而出的惊呼。

“今晚?他们想干什么?!”许芹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下意识地抓住了女儿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护住她。

顾秋寒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母亲和妹妹惊惶的脸,那股属于军人的铁血和决断瞬间压倒了屋内的恐慌气息。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行动快如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