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事情不哭不闹,冷静寻找证据,为自己讨公道,这孩子要学经济,倒也是学法律的好苗子。

很快,刘梅被叫到了教务处。

面对铁证如山和赵老师严厉的质询,她起初还想狡辩,但在顾秋月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冰冷而带着淡淡怜悯的目光注视下,她的谎言漏洞百出,心理防线迅速崩溃。

她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最终只能抖着嘴唇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怨恨地剜了顾秋月一眼,但那怨恨深处,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严厉处分,她身上已经有一个记过处分,这次怕不是要警告处分了,这可是会影响毕业分配甚至前途的。

看着刘梅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顾秋月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清理了身边毒疮的疲惫和释然,这只是第一步。

周末,顾秋月带着一丝疲惫和尚未完全消散的冷意回到家中。

白小莲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和污言秽语,像跗骨之蛆,让她无法真正轻松,这种毫无底线的骚扰和造谣,必须斩草除根。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回了娘家。

刚踏进院子,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弯腰帮妈妈搬煤球,军绿色的便装也掩不住那一身挺拔利落的气质。

“哥?!”顾秋月惊喜地唤出声。

顾秋寒闻声回头,晒得微黑的脸上立刻绽开温暖的笑容:“月月回来了!”他放下煤球,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步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揉妹妹的头,却在看到顾秋月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郁色时,手顿住了,浓眉微蹙:“怎么了?脸色不大好,在学校受委屈了?”

面对至亲的兄长,顾秋月强撑的冷静外壳瞬间软化。

她拉着哥哥进了屋,关上门,将白小莲如何恶意入校挑衅、污蔑时屿、企图破坏军婚,以及揪出内应刘梅、要求学校处分的过程,原原本本、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后怕,倾诉了出来。

顾秋寒听着,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变得如同寒铁,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一股属于军人的凛冽怒意和护短之情在胸腔里激荡。

“岂有此理!”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般的压迫感,“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动我顾秋寒的妹妹,污蔑我军人兄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看向顾秋月时,眼神重新变得沉稳可靠,“月月,别怕,也别为这种腌臜货气坏了身子,哥在!”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把那个白小莲的名字、大概的长相特征、以前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哥找人,把她现在住哪儿、在哪儿混、身边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查个底儿掉,这种满嘴喷粪、专干下三滥勾当破坏军婚的人,不能让她太自在,得让她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他的话语里没有喊打喊杀,却透着一股合法合规范围内、能让对方如坐针毡、自顾不暇的冰冷决心。

顾秋月知道,哥哥在部队和地方上都有过硬的关系和路子,他说的“查”和“不自在”,分量绝对不轻,但作为军人,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做不合法的事情。

顾秋月心头那块压着的巨石,终于松动了一些,她把白小莲的信息详细告诉了哥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开门声,母亲许芹下班了,看见一双儿女都在家,她眼睛都亮了。

看到顾秋月时,更是从公文包里找出个信封给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门卫处有你的信,就给你拿了。”  顾秋月以为是谢时屿的来信,拿过信封才发现是《新风》杂志社的专用牛皮纸信封,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目光扫过,脸上的冰霜渐渐被一抹难以置信的惊喜所取代。

信是报社的林编辑亲笔写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顾秋月之前投稿的高度赞赏:

“……秋月同志,你的稿件视角独特,笔触细腻深刻,你的文字功底和思想深度,实属难得,鉴于此,我们编辑部经慎重考虑,正式向你提出约稿:希望你能基于此,创作一部反映改革开放初期农村新女性奋斗历程与精神成长的长篇小说,报社拟在《新风》副刊进行连载,稿酬从优。盼复!……”

长篇小说!《新风》的连载约稿!

顾秋月握着信纸,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白小莲带来的阴霾,刘梅制造的龌龊,仿佛被这封信透出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大半。

她抬头看向哥哥关切的眼神,又低头看着手中这封沉甸甸的、代表着崭新机遇和广阔天地的约稿信,一股暖流和前所未有的力量涌遍全身。

生活或许总有阴沟里的老鼠,但更有需要她披荆斩棘去开拓的光明大道和值得奋斗终生的事业!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坚定而明亮的光芒,正准备和母亲哥哥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并开始构思那部承载着希望的长篇。

突然,院子外传来一个严肃而陌生的声音,“顾秋月同学在吗?我们是京大学校保卫科的,找顾秋月同学再核实一下前天下午校门登记事件的细节,请配合!”

第102章不寻常的核实

顾秋月心头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收紧,将那封象征着新起点的约稿信迅速塞回信封,揣进口袋。

喜悦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高度的警觉和一丝被冒犯的冷意学校不是已经表态要严肃处理了吗?怎么保卫科直接找到家里来了?而且还是直接找到顾家来?这架势,不像是简单的“补充细节”。

许芹脸上的笑容僵住,担忧地看向女儿,几乎是同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已无声地挡在了顾秋月身前半步。

顾秋寒原本带着暖意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周身那股属于军人的凛冽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像一堵坚实的墙。

“别慌,月月。”他声音低沉,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顾秋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对母亲点点头,许芹定了定神,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两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校保卫科人员,神情严肃,眼神带着审视,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面容板正,目光在开门的许芹脸上扫过,又越过她,直接落在屋内的顾秋月身上。

“顾秋月同学,我们是学校保卫科的张干事和李干事。”为首的张干事亮了一下证件,语气刻板,“关于前天下午校门口发生的那起纠纷事件,我们需要请你再独立、详细地复述一遍经过,尤其是对方当事人的指控内容,以及你的具体回应和现场情况。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特意强调了“独立”和“详细”,目光在顾秋寒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压力。

顾秋月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里的微妙倾向这不像复核,倒像是带着某种预设目的来重新“定性”的,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沉静如水。

“请进来说吧。”她侧身让开,语气不卑不亢。

两名保卫科人员走进堂屋,顾秋寒并未退开,反而姿态自然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位置恰好能看清全场,他虽未穿军装,但那身经百战磨砺出的沉稳气度,以及方才那一步的守护姿态,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存在和立场。

顾秋月在哥哥旁边坐下,面对保卫科人员摊开的记录本和审视的目光,条理清晰、语气平稳地将白小莲如何恶意寻衅、污蔑军人(谢时屿)、意图破坏军婚,自己如何据理力争并要求保卫科介入的过程,再次复述了一遍。

关键处,她再次强调了白小莲污蔑军人身份的严重性,并指出保卫科当时的登记记录和现场目击者都可以佐证。

当张干事反复追问“白小莲当时情绪是否失控”、“你是否使用了刺激性的言语导致冲突升级”这类带有明显引导性的问题时,顾秋月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张干事,”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我认为您的问题,是在预设我作为受害方存在过错,白小莲的污蔑是赤裸裸的违法行为,对我的名誉、对我丈夫的军人荣誉、对军婚的严肃性都造成了严重伤害,我全程保持克制,依法依规维护自身权益,要求学校处理。

现在,学校不去深究造谣者的恶意源头,反而反复质疑受害者当时的情绪和应对细节,这是否是对受害者的一种变相刁难和二次伤害?”

张干事被问得一滞,脸上有些挂不住,旁边的李干事也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