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快步走到床边,小心抚过儿子苍白的脸颊,看他紧锁的眉头,眼圈红了,她无声叹气,转向顾秋月,声音沙哑:“秋月,辛苦你了。我跟单位请了假,时屿他爸和爷爷都知道你了。”
她拿出两个信封,“这是爷爷给的,这是我们的。长者赐不可辞。”顾秋月只得收下。
几天后闷热的黄昏,王秀兰去服务社买菜,刚走近,就听见有人尖利的嗓门:“……克夫相!谢营长多好的人?结婚才几天?鬼门关走了几遭!不是她克的?还有那许护士,没名没分伺候男人,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有人小声附和:“就是!这婚事透着邪乎!听我家那口子说,谢营长是执行重要任务受的重伤?该不会就是被这命硬的妨的才出岔子吧?”
“克夫”、“许护士”、“没名没分地伺候男人”、“邪乎”、“任务出事被克”……每个词都像烙铁烫在王秀兰心上,一股血冲上头顶。
“啪”一下扔了菜篮子,在众人惊愕中,王秀兰冲到朱玉花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管你是谁的家属!”王秀兰声音像冰锥,带着雷霆之怒,“闭上你的粪坑嘴,编排我儿子儿媳?污蔑军属?诋毁护士同志?谁给你的狗胆?!走!跟我去见政委!掰扯掰扯你破坏军属团结、造谣生事、污蔑军功人员家属的罪名!”字字扣准政治命门。
朱玉花被“政委”、“罪名”吓懵,煞白着脸想挣脱,周围军嫂瞬间噤声后退。
“还有谁?”王秀兰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还有谁觉得我家邪乎?觉得我儿子儿媳该任你们泼脏水?一起来,找组织评理!”
服务社里鸦雀无声,连空气都停滞了几分。
“你谁啊你?”朱玉花还梗着脖子:“现在门口的卫兵都怎么回事,咋什么人……”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拉了下袖子,小声提醒:“她好像是谢营长的妈。”
朱玉花一听,立马跟变脸似地说:“婶子,我……我就是嘴快瞎咧咧……您别当真……”
“嘴快瞎咧咧?”王秀兰嗤笑,眼神淬冰,“你这舌头比刀子毒,句句杀人诛心,再让我听见半个脏字污蔑我家人,我直接告你诽谤,送你吃牢饭!”她嫌恶地甩开朱玉花的手腕。
朱玉花踉跄一步,羞愤欲死。
王秀兰挺直背脊,提起空菜篮,寒刃般的目光扫过人群,昂然离去。
王秀兰带着一身煞气回家,脸色铁青。
“妈?”顾秋月吓了一跳。
“没什么,收拾了几个长舌妇。”王秀兰简述经过,语气郑重地说:“秋月,听好了,你是时屿明媒正娶的媳妇,是这个家堂堂正正的女主人。
外面那些脏心烂肺的敢泼脏水,妈第一个撕了她的,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下回再遇上,挺直腰杆怼回去,天塌下来,有妈给你撑腰。”
“妈……”顾秋月完全怔住。那句“有妈给你撑腰”像暖流冲垮心防,眼眶泛红,“……谢谢您!”
王秀兰看着儿媳泛红的眼眶,涌起护犊之情,摆摆手:“谢什么,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院外压低却兴奋的议论飘来:
“听说了吗?朱玉花家出事了,她男人,就是那个二团的王力,在外头养小的,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刚朱玉花不是被谢营长的妈收拾了吗?她就想回娘家告状,结果路上看到一家人在吵架,去看热闹,没想到她男人和婆婆都在那里,旁边还有个男孩子在哭。
真是现世报!”
王秀兰冷哼:“活该!嘴贱自有天收!”
顾秋月五味杂陈,不知如何评价。
卧室门虚掩,谢时屿靠坐床头,堂屋对话清晰入耳。
母亲的维护,妻子的感激……他苍白的唇角弯起极淡却真切的弧度,然而,目光扫过沉落暮色时,暖意被凝重取代,眸色沉沉。
夜深人静。
惨白月光铺满窗棂,顾秋月轻手轻脚起身查看,习惯性朝窗外一瞥
血液瞬间冻结!
院墙根浓重阴影里,一个模糊人影正无声窥探谢家窗户,在顾秋月目光扫到的瞬间,人影猛地缩头,快如鬼魅,没入黑暗消。
冰冷寒意直冲天灵盖,那窥伺姿态带着毛骨悚然的恶意,家属院怎么还会有人能混进来?
顾秋月心脏狂跳,强压惊呼,屏息挪到谢时屿床边。
发现谢时屿根本没睡,他双眼在黑暗中睁得极大,锐利目光同样死死锁定窗外,薄唇紧抿,眉头深锁,放在被子外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骇人地泛白!
他看见了,毫不意外,只有山雨欲来的沉重戒备。
两人目光在昏暗中猝然交汇,顾秋月看到他眼中清晰的警告:别动,别出声!
第21章 日常相处
顾秋月死死捂嘴点头,心脏狂跳,阴霾以更狰狞的姿态扼住了小院。
死寂中,谢时屿的手指在床沿极轻地敲击两下:“笃、笃。”
声音刚落!
院墙阴影骤然暴起数道身影,迅如猎豹,直扑墙根。
“唔!”闷哼戛然而止,身体掼地的闷响,关节反拧的“咔哒”声,电光石火间,鬼祟黑影已被两名警卫排战士死死按倒,反剪双手,用破布堵了嘴,任对方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吱呀”王秀兰抄着擀面杖冲出来,看清院中景象,神经一松,立刻打开院门:“抓着了?”声音压低,彪悍痛快。
杨四方朝谢时屿窗户方向敬礼:“报告谢营长,目标抓获,按计划押回审讯,张指导员转告:‘鱼已入网’,请您安心休养。”
顾秋月悬着的心重重落下,回家属院,竟是引蛇出洞。
杨四方又转向王秀兰和顾秋月,解释:“婶子,嫂子,受惊了,在医院时,由于谢营长昏迷,守备森严,他们无从下手,而且领导也觉察到家属院里有人不对劲,这才让营长回家属院养伤,想让他们觉得从伤成这样的营长手里拿到他们要的资料很容易。”
王秀兰已看清地上人脸,怒啐:“朱玉花那游手好闲的远房表弟‘耗子’?长得就贼眉鼠眼,对了,朱玉花不是被赶出家属院了?这个人怎么还没走?”
“报告婶子,这个人白天是跟高同志和朱同志一起走的,不知道晚上怎么又在里面了,我们也正在排查。”杨四方很认真的说。
家属院住的都是军属,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混进个人来,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