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他妻子,她能感觉到,这次不一样。
谢时屿拎起公文包,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低声道:“我走了,在家……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打开房门,身影迅速融入走廊的昏暗之中,随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门扉合拢声。
他走了。
房间里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下顾秋月一个人,和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以及那尚未散去的、属于他的淡淡皂角混合烟草的气息。
她独自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一点点亮起来的天色,心中的波澜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
她突然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水泥地上,快步走到窗边,院外,吉普车已经发动,平稳而快速地驶出了家属院,消失在灰蓝色的雾霭尽头。
一切都快得不同寻常。
顾秋月坐加床上,背靠着床头墙壁,缓缓吁出一口气,丈夫去了一个她无法触及、无法过问的地方,承担着她无法知晓的责任与风险,作为军属,她早已习惯分离和等待,但这一次,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顾秋月,是军人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是有着自己工作和追求的女性,她不能只是慌乱地等待。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翻译稿和小说大纲,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或许,她应该做点什么,至少,让自已保持敏锐和镇定。
天色渐亮,远处军营传来了隐约的号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却注定从一份沉甸甸的牵挂开始。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再次尖锐地响了起来!
顾秋月猛地一颤,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再次狠狠攥住,这么早?会是谁?是部队打来找谢时屿的?还是……
第151章例行演习
电话铃声像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顾秋月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窗帘,那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一声接一声,不肯停歇,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赤脚踩过微凉的水泥地,接起了电话。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嫂子,我是小刘。”电话那头传来谢时屿部下熟悉的声音,“谢副师出发了吗?师部刚才来电话催了。”
顾秋月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他已经走了大概半小时。”
“好的好的,那我等会儿把早饭送过去。”小刘的语气恭敬中带着匆忙,没等多问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顾秋月缓缓放下电话,至少确认了一点丈夫确实是有紧急军务。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在地面上投下细长的光带,顾秋月开始为孩子们准备早餐,心思却飘得老远。
热牛奶时一个失神,乳白色的液体从锅沿溢出,在灶台上溅开一片。
她手忙脚乱地擦拭,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七点整,小刘准时敲门送来早餐:三个馒头、两样小菜和一小锅小米粥,顾秋月注意到这个小战士今天格外沉默,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小刘,今天师里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她状似随意地问道,手上整理餐盒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小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绷得紧紧的:“嫂子,我就是个勤务兵,具体任务不清楚,副师吩咐了,这几天您和孩子尽量不要外出。”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心里,漾开圈圈涟漪,顾秋月还想再问,小刘已经敬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了。
送走小刘,顾秋月一回头,目光落在书桌上,谢时屿常看的几本军事理论书籍还摊开着,中间似乎夹着什么,她走过去,发现是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露出一角,上面盖着“机密”字样的红色印章。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谢时屿从来不会把机密文件带回家,更不会随意放在书桌上,这是无意遗漏,还是故意留下?
孩子们的欢笑声从里屋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顾秋月迅速将文件袋塞回书堆,换上轻松的表情去帮两个孩子穿衣洗漱。
吃过早饭,顾秋月照常送孩子们去幼儿园。
一路上,她注意到驻地里的气氛确实不同往常。巡逻的士兵比平时多了不少,个个神情严肃。
在幼儿园门口,她遇到了政委的爱人周大姐,这位平时最爱说笑的山东大姐今天却眉头微蹙,拉着顾秋月的手低声道:“秋月啊,这两天要是没事,就带着孩子在家待着,老张昨晚一宿没回,说是......”
周大姐突然噤声,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是边境那边不太平。”
说完立即换上明朗的语调,“哎哟,看我这记性,还得去服务社买点东西呢,你先忙着啊!”
顾秋月站在原地,看着周大姐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翻腾不已。“边境”两个字像重锤敲在心上,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谢时屿曾以调研为由去边境待了一周,回来后人黑瘦了不少,却对行程只字不提。
到了学校,顾秋月一上午都心神不宁,讲课时常说错话,板书也写错了两次。课间休息时,门卫送来一封信,是出版社寄来的。
她拆开一看,眉头渐渐蹙紧。出版社在信中说,她翻译的那本《现代军事后勤学》因“内容敏感”需要延期出版,具体时间另行通知,这让她更加确信,一定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放学接孩子时,顾秋月发现幼儿园的安保明显加强了,不仅多了两名持枪哨兵,还有两名她不认识的军官在场巡查,仔细核对每个接孩子的家长身份。
回家的路上,她远远看见几辆军车驶出驻地,扬起的尘土在夕阳中泛着金红,那个方向,与早晨谢时屿离开时一致。
晚饭后,安顿好两个孩子睡下,顾秋月独自坐在书桌前,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她却感觉周身发冷。
拿出日记本,她一页页翻看,试图从过去的记录中寻找蛛丝马迹。
三个月前的那页写着:“时屿出差归来,人瘦了不少,夜里常惊醒,问起行程,只说是常规调研。但他眼底有藏不住的疲惫,想必不只是调研这么简单。”
合上日记本,顾秋月深吸一口气。
她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铺开稿纸,开始写已经列好大纲的小说,无关局势和政治,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成长故事。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思绪如泉涌,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