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月蹲下身，摸摸女儿的头：“看到了，特别漂亮的绣花，上面还有小蝴蝶呢。”

“真的吗？下次我也要看！”华华兴奋地插话。

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模样，顾秋月暂时将心中的疑虑放下，但她很快又想起那个暗号，心里盘算着明天去邮局的事。

晚饭后，谢时屿果然又打来了电话，顾秋月简单说了今天的新发现，但怕丈夫担心，只轻描淡写地说：“那位林同志给李婆婆的绣品上有些特别的标记，我们想联系她问问具体情况。”

谢时屿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说道：“月月，帮忙是好事，但要注意分寸，毕竟涉及别人家的私事，别太深入，也别让李婆婆太激动。”

“知道，我能把握好分寸。”顾秋月轻声应着，心里却更加确定这件事不简单。

第二天一早，顾秋月先把孩子们送到幼儿园，把上午的课上完，才直奔邮局。

顾秋月拨通了省工艺美术厂的总机，经过好几次转接，终于接通了设计室，接电话的是个声音爽利的女同志，“您好，我找林秀芬同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秀芬啊，她请长假了，快一个月没来上班了，你是哪位？”

顾秋月的心沉了一下：“我是她远房亲戚，有急事找她，您知道她为什么请假吗？”

对方语气变得谨慎：“这个……不太清楚，好像是她家里有什么急事吧。”

顾秋月灵机一动："是不是她姑姑身体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声音压低了些：“既然知道，我就直说了，秀芬姑姑病得挺重的，她回老家照顾去了，具体情況我们也不好多问。”

“那您有她老家的联系方式吗？地址或者电话都行。”顾秋月尽量压低声音。

“地址我倒是有一个：江州市红星街道进步巷17号，电话就没有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顾秋月连忙记下地址，道谢后挂了电话，秦婉容果然还在世，但情况似乎很不妙。

她立刻赶往李婆婆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老人。

李婆婆听后，眼圈顿时红了：“婉容果然还活着……可是病了……怎么也不来找我，她是知道我住哪儿的呀。”她紧紧抓住顾秋月的手，“秋月，我得给她寄点东西去，还得写信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您别着急，慢慢来。”顾秋月扶着李婆婆有些颤抖的身体，“我来帮您。”

李婆婆翻箱倒柜找出一些上好的药材和一块她珍藏多年的丝绸料子，又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省吃俭用存下的几十元钱。

“这些钱，给婉容买点补品……”老人喃喃自语，手有些发抖。

顾秋月看得心酸，悄悄在自己带来的信纸上加了十元钱。

写信时，李婆婆斟酌再三，既想表达关切，又怕太过直白会给秦婉容姑侄带来麻烦。最后只是简单询问了近况，并附上了自己的地址。

“就这样吧，婉容那么聪明，会明白的。”李婆婆封好信，长长叹了口气。

顾秋月又陪李婆婆去了趟邮局，把信和包裹寄了出去，看着邮递员收走那个充满牵挂的小包裹，李婆婆站在邮局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希望还来得及……”老人低声说，眼中满是忧虑。

接下来的几天，顾秋月照常上课、照顾孩子、写作，但心里总是惦记着那封信，她每天都会特意从李婆婆家门前经过，看看有没有回信。

三天后的下午，她正在批改作业，同事突然探头进来：“顾老师，校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说是有你的电话，好像是省里什么部门打来的。”

顾秋月心里“咯噔”一下，省里的电话？会是什么事呢？

第145章文化厅来电

推开门，校长正拿着听筒，见她进来，连忙招手：“顾老师快来，是省文化厅的同志找你。”

顾秋月接过听筒，手心微微出汗：“您好，我是顾秋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但官腔十足的中年男声："顾秋月同志你好，我们是省文化厅民间艺术保护办公室的，听说你最近在收集整理本地刺绣技艺，还与李淑兰同志有接触？"

顾秋月的心跳突然加速：“是的，李婆婆的刺绣技艺很高，我正在向她请教学习。”

“很好很好。”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李淑兰同志最近是否与一些老艺人，特别是省外的，有联系？或者有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刺绣作品？”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而蹊跷，顾秋月握紧听筒，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幅《春色满园》和那个神秘的“周”字暗号。

省文化厅，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这个？

顾秋月的心跳在胸腔里重重地敲了一下，声音却维持着平稳：“省外的老艺人？特别的刺绣作品？这个……我倒没有听李婆婆特意提起过。同志，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她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这通电话的潜在含义。

省文化厅、民间艺术保护办公室……听起来是正当对口单位，但这询问的方式和时机，结合那幅神秘的绣品，总让人觉得不那么简单。

电话那头的男声依旧温和，却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官方口吻：“哦，没什么大事，只是例行了解，李淑兰同志是我们省内有记录的刺绣老艺人之一，我们关心一下老艺人的近况和艺术交流情况也是应该的。

顾老师如果了解到什么情况，或者李淑兰同志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希望能及时和我们办公室联系。”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和发掘我们宝贵的民间艺术嘛。”

“我明白，保护民间艺术确实很重要，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一定及时向您汇报。”顾秋月嘴上应着，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

例行了解需要直接打电话到学校找她这个只是近期才去走动的人？更像是某种试探或者……寻找。

“那好，就不多打扰顾老师工作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请你记一下。”对方报出一串数字，顾秋月连忙从校长桌上拿起笔记录下来。“谢谢配合，再见。”

“再见。”顾秋月放下听筒，手心里的微汗尚未褪去。

一旁的校长好奇地问：“小顾老师，文化厅找你什么事啊？是关于你收集刺绣资料的事？”校长是个慈祥的小老头，对顾秋月这个有才华又努力的军属老师一向很照顾。

顾秋月收敛心神，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是啊校长，说是关心一下民间艺术的传承，问我跟李婆婆了解的情况。”她没提那奇怪的问话内容，直觉告诉她这事暂时不宜声张。

“这是好事啊，说明上级重视！你好好了解，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咱们学校争光呢。”校长乐呵呵地说，“快上课了吧？快去准备吧。”

“哎，好的校长。”顾秋月应了一声，拿着记了电话号码的纸条走出了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