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她连撒谎都不会。

傅溶简直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江落承认自己杀了向云台,可眼中全然没有杀戮的狠劲儿。没有恼怒,羞耻,愤恨。她什么都不懂,不懂向云台准备对她做什么,也不懂杀人究竟意味着什么。连动物都懂得愤怒和反抗。她像只虫子一样无动于衷。只能选择踩死对方,或者被对方踩死。

她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妖怪?

傅溶把自己关在房里,思考一下午。脑子打结,头痛欲裂。他想去问问舅舅,到底该怎么办。又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如果这一点点考验都经受不住,那么他无论做什么,都注定会让舅舅失望。傅溶试图冷静下来,学着像舅舅那样去思考问题。如果是舅舅,他会怎么做?

傅溶得到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几乎没有任何疑问,柳章会杀了江落。

傅溶爬上墙头,江落还蹲在那,玩蚂蚁。她似乎感觉到墙后有人。傅溶刚爬上去她就抬起了头。二人对视了一眼。江落兴高采烈的,叫道:“傅溶!”

傅溶望着她脏兮兮的模样,跟个小狗似的,心里怪难受。

“你在那干嘛?”

“这有个蚂蚁窝。”

江落捏着一片叶子,朝他挥舞两下。

傅溶从墙上跳下来,落在她身边,没好气:“白痴。”

江落道:“白痴是什么?”

傅溶懒得跟她掰扯,“我问你,你把向云台的尸体藏哪了?”

江落道:“没有藏啊。”

没有藏是什么意思?这回轮到傅溶懵逼了。

她该不会杀了人,直接把尸体丢在那不管吧。

……

向家大公子向云台离奇暴毙,死于非命。尸体不知道被什么什么东西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个骨头架子。他家丫鬟首先发现这具骷髅架子,当场被吓疯。

向家人报了官。仵作赶到现场,什么有效线索也没发现。骨头上一丁点血肉也没留下,死了八百年一样,衣着却完好无损。

也就是从那身衣裳判断出死者身份。

据仆人们回忆,向云台生前就穿着那身。

那天晚上公子带回来一个貌美的小姑娘。向云台死了,小姑娘也不知去向。只是仆人只见过她背影,难以描述特征,只能说长得不高。

现在衙门正全力侦破案件。皇帝开早朝时,御史中丞当场悲痛到昏厥。皇帝怜悯老臣年迈丧子,交代刑部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此事很快传遍大街小巷。柳章听闻凶手作案手法非常干净,把傅溶叫过来。

“她还没死吗?”柳章一句废话也不多说。能猜得到,这事多半是江落干的。

“……”傅溶瓮声瓮气,心知舅舅什么都知道了,“没有。”

“你让我很失望。”

“舅舅,我……”

“把她带过来。”

“舅舅,”傅溶顿时不安起来,“你想做什么?”

“你做不了的事,舅舅可以帮你做。”

柳章平和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但是傅溶,你总要学会长大。”

傅溶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半个时辰后,傅溶遵照柳章的指示,把江落带进府里。江落意外发现结界消失了,还以为他们重新接纳了自己。她欣喜万分,决定表现得更好一点,再也不去招惹那位舅舅。虽然柳章十分讨人厌,但谁让他是傅溶的舅舅呢?

以后她见着他就绕道走。舅舅之外的事情,都好商量。

哪知傅溶直接把她带到了柳章面前。

江落如临大敌,登时炸毛。她不安地抓着傅溶的袖子,往后缩起来,预感到大事不妙。风吹动柳章身前尚未干透的符纸,红色朱砂线条狰狞。柳章放下笔,道:“你出去吧。”

傅溶迈不动脚,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口。

“舅舅。”他嗓子干哑。

“出去。”柳章面色冷若冰霜,话音带着点瘆人的力度。

傅溶从未听到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柳章抬手,将傅溶打出去。傅溶摔出三丈远,门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

江落扭头想跑,却打不开门。柳章正在逼近她,她心慌意乱地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傅溶与她一门之隔。他什么都能听到。危险的气息让江落大脑飞快运转。以她如今的内力,与柳章抗衡几乎是不可能的。逃恐怕也逃不走,竹屋,楚王府都在柳章的控制之下。

这是一个围杀陷阱。

傅溶带她走进来,送到柳章剑下。

江落注视着近在眼前的柳章,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攥住。

她跌坐到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央告道:“别杀我。”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害怕极了。门外的傅溶揪紧了心脏。他扑到门上,道:“舅舅,你让我进去。”

柳章对傅溶的请求置之不理,道:“我说过,限你三日内离开长安,否则后果自负。”

江落轻声道:“傅溶在长安,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