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1 / 1)

“你们?”

“属下,元吉,还有付总管。”

景迟:“……”

好容易等到宾客出门,景迟一个纵身,从街这头飞跃到公主府门廊上,而后轻盈落到中庭,理直气壮得仿佛从未离开过。

景迟特别留意了府中下人们见着他的反应,与从前并无不同,只有几个卫队中说过话的问候了一下他近日的去向,也无多余的刺探之意。

景迟来到玉华殿门口,隐约望见小姑娘的窈窕背影,心念一转,顿住脚步,又改去前院寻了阿七。

阿七乍一见着“白夜”,吓得从椅子上直接摔了下去,还碰翻了茶碗。

“白大统领?这一个月你去哪儿了?晚晴姑娘说大统领下落不明,属下还以为再也见不着大统领了!”

这一个月来发生的种种,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景迟直接问道:“小殿下近来可好?”

“挺好的啊。”

“她都派人去何处寻过我?”

“寻你?”阿七挠头,“小殿下不曾派人寻过大统领呀。”

“是吗?”景迟微诧。

“出什么事了吗?”阿七一脸茫然。

“……没什么。”景迟面上微热。

她竟如此干脆利落,事情一过,便将他弃得干干净净,任由自生自灭,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景迟垂下羽睫,掩住眸底的灰暗。

阿七便见,昔日目无下臣的白大统领心事重重地走了。

白大统领这副模样……啧,像极了从前在宫中见过的那些失了宠的妃嫔。

阿七挠了一会儿头,似有所悟,点头自语:“难道,我们小殿下是个喜新厌旧的潇洒女子,哇……妙啊。”

“喜新厌旧”的盛霓听到下人通传“白大统领回来了”的时候,正在侍弄新插的梅瓶,一下子被枝子划破了细嫩的指尖。

时至今日,他居然还敢以“白大统领”的身份登她钟慧公主府的门。

真拿她当傻子了?

盛霓推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自认最符合逻辑的,便是太子寻一场合同她解释一二,彼此面上勉强能过去也就罢了,毕竟他是太子,是君,自己则是臣,君要臣做棋子,臣不得不从,况且他半分不曾损害她的利益,甚至处处维护保全,又能从大义上指摘他什么?

思及此处,盛霓不由冷笑。

只是,表哥说过,易容丹副作用不小,太子已亲自取到梁家寨私售斓曲花毒的名册,又利用祭天大典一举鼓动民心,如今如愿东山再起,诸事已清,委实没有再启用“白夜”这个身份的必要。

也不知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叫他进来。”盛霓语音平静。

不多时,熟悉的脚步声走近,停在堂中。

“参见嘉琬殿下。”

不知为何,隐去了惯称的“末将白夜”。

细听这道声线,同太子原本的声线的确略有不同。太子原本的嗓音浑厚冷涩,如低音胡弦,令人生畏的冷意,而“白夜”,则刻意将发声的位置靠前,显得干净清濯。难怪这么长时间她都不曾察觉异常。

盛霓没有温度地淡哂,转身看向他,毫无破绽地嗔怪:“哼,还知道回来?本宫只当白大统领完成了任务,回盘州去了。”

景迟垂首,同从前无数次那般,恭敬得无可挑剔:“回小殿下,属下不曾回盘州,但确有要务在身,未及禀报殿下便擅自离岗,实有难言之隐,还望殿下……责罚。”

盛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他的容颜也当真并无破绽,就连神情都隐藏得天衣无缝。

所以,不是她蠢,是他的确处心积虑。

“有何难言之隐?”盛霓盯住他的眉眼,不肯放过他丝毫的反应,“以你我二人同生共死的交情,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不成?本宫虽力薄,也绝不会惜一己之身而弃阿夜于不顾。”

“末将……”景迟指点江山之力全然被“阿夜”二字生生压住,喉咙堵得厉害,竟是片言难倾。

“回京后,圣上还调你走吗?”盛霓走近他,明明暗含着逼问,却像从前那般亲昵地晃了晃他的手臂,仿佛从未生分。

他的身上,依旧有淡淡的青柏冷香,这一点从未错过。大约,这是他原本的气息,平素在东宫都被旁的熏香掩住了。

他当真小心,一单换上“白夜”这张皮囊,身上便一丝熏香都不染,处处谨慎,唯独那次在马车上昏睡过去,被她拾到了易容丹,否则决发现不了端倪。

如果他真的是秦镜司调过来的眼线,那么此刻就不会突然被调走,一来太过明显,二来留个长久的眼线是上策。

可他连秦镜使这个身份都是假的,又有谁会留他做眼线呢?堂堂当朝皇太子,大事已毕,还跑来过家家做什么?

景迟默然半晌,开口:“圣上尚未下令,太子起复,朝局骤变,圣上还腾不出手关心末将一介八品统领。”

好一个八品统领。

盛霓用尽力气才维持住了面上的微笑,甜甜地道:“太子哥哥病愈,本宫这个做臣妹的也可宽心了。只是他在东宫卧病不出一年有余,忽然便寻得良医了吗?他突然现身祭天大典,可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事先不知情。”景迟望着她清丽的眸子,吐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割开喉咙。

盛霓点头。等到这位圣上知情之时,为时已晚,在太子‘无病’的铁证面前,根本无力追究太子的先斩后奏了。太子能做到逼迫延帝无从降罪,如此手腕魄力,的确骇人。

盛霓瞧着那张与太子全然不同的面孔,极自然地道:“远行两个多月,旁的都无妨,只是武器库里的东西还需整理清点,还得你这个大统领亲自坐镇监工本宫方可放心,阿七也只等你回来才敢做主。”

阳春三月,正午的日头,又晒又冷。他从前为了博取信任,不惜损伤自身,连一己之身都不肯放过,她倒要看看,如今再没了演戏的必要,他还要玩弄她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