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只是这提示又是何意……?

虽不懂它意欲为何, 可沈清沉还是乖乖地将说情报的嘴闭上, 只与那衙差打着太极:“只是路过晋县的旅人, 各位有怪莫怪。”接着嬉笑着回过身,收敛起嘴上的笑意,背着手静默地离开。

众人中也有按耐不住想要向衙差交代事发经过的,可见沈清沉转身离开,便又乖顺地闭上了嘴,紧紧跟上。直到回到客栈,将房门掩实,陈孝霖才终于憋不住要问:“公主,为何不直接告诉衙差案发经过?”

“嘘。”她害怕隔墙有耳,依旧推开门去左右顾盼一番才又将门拉上,“这期间还是改改,叫夫人小姐罢,叫公主未免太过于声张了。”众人点点头,接着听她吩咐:“虞鸢,本……本小姐记得你有伪装成他人的本领,没错吧?”

坐在最远处百无聊赖的虞鸢听到了沈清沉的呼喊,瞬间直起了身板,“是,确有此事。敢问公……小姐可有吩咐?”改口对众人来说还是太难了,一不小心便要将她的身份暴露,然而除了改口并无他法。

“你可见过大理寺卿?”沈清沉心生一计。

虞鸢点点头,“考学的时候曾见过一面,进入大理寺后虽鲜少接触,但也大抵记得她的模样。小姐的意思是?”

沈清沉嬉笑着应:“那就由你来扮大理寺卿,将此案夺过来。”

众人早已习惯了公主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可虞鸢到底跟她的日子尚浅,没忍住发问:“为何?”

“本小姐不信别人,只信自己。”若说体面些的理由倒也有,像是她喜欢探案非得把这案子抢过来云云。可如今毕竟落难,倒也当真不能接着用公主的身份压制地方官,便只有假冒大理寺卿这一个办法了。

虞鸢接受了她的说法,反倒是身旁的许段笙蹙着细眉,“可是光凭一张嘴和脸,恐怕地方官也不会相信吧。”他并不觉得假冒大理寺卿这方法不可行,反而是提出需要有个身份凭证来佐证她的身份。毕竟大理寺卿可不是人人都见过,再像模像样的脸也行不通。“段笙倒有一计。”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沈清沉自也乐意听他献计。他起身走到沈清沉的身旁,非得握到她的手才肯开口说话,沈清沉拿他没法,只愣怔地摊着手任他摆弄。他一边在沈清沉的手心胡乱地画圈,一边抬头向众人解释:“官员自该有官玺,若是大理寺卿也该有个令牌甚么的。”

听他娓娓道来,虞鸢也垂下脑袋取下自己腰间的令牌,“是说这个?”那令牌是大理寺的官员都有的,哪怕是刚考入最底层的也有,并不能佐证些什么。倒是她似乎见过那大理寺卿腰间,还有一个尺寸更大一些,模样也更精巧的令牌,“那大理寺卿,似乎会比旁的多一个令牌。”

许段笙要听的便是这个,“要是姑娘还能记得那令牌的模样,段笙仿造一个倒不是甚么难事。”许段笙心灵手巧,既然一手刺绣名动京城,有图样的话仿造一个令牌确实算不上什么难的。

虞鸢点头,从一旁的案台上抽了张纸,又取了毛笔在口边哈气,再蘸取笔墨。不一会的功夫,那图样便被完整地画了出来,只是那模样实在难以辨认。

“这……”沈清沉还是高估了她的团队,她的画技并不如她嘴上说的半成功力。拿着她画的图样,许段笙也不可不谓之头疼。他顺势夺了她手中的笔,又从纸堆里扯了张新的画纸,将虞鸢的“大作”端放在一旁。他依照着她的图样,重新又绘制了一遍,寥寥数笔,便将令牌的浮雕勾勒出来。画毕,他又抚过自己的衣袖,将毛笔放回笔架上,将图样拿到沈清沉的面前,“殿下请过目。”

对比着两张图样,沈清沉暗自赞叹自己的夫婿的心灵手巧不仅仅体现在床榻上。落到实处的长技,令人很是安心。她点点头道:“段笙的确画的不错,只是这令牌需要多久才能制好?”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衙门已然展开了调查。她如今除了要跟沈池润赛跑,还得跟衙门赛跑。

“倘若只是远观不被拿去掂量的话,用木质涂上金漆即可以假乱真,约摸着需要一日吧。”

一日就一日,沈清沉欣然同意。

夜里的烛光跳动,沈清沉半眯着眼看,许段笙正端坐在案前仔细雕琢木块。她搂上一层薄薄的外衣,凑上前去,“怎这般夜还不入睡?”

听见沈清沉的声音,许段笙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放慢了,“是段笙吵醒了殿下吗?”他本想伸手去搂她入怀,却见自己手上满是木屑,只好作罢。他抬眼看着沈清沉睡眼蒙松,迷人的身段若隐若现,心漏跳了一拍。

“没有,只是夜半梦醒,见段笙秉烛,自想关心一番。”她顺势坐到了许段笙的大腿上,翘起的二郎腿不经意间触碰,绯红瞬间爬上了他的脸。她搂着脖子,轻吻他耳垂,“辛苦段笙了。”美人计毫无疑问是沈清沉最爱用的一招,只不过几个精心设计的动作,便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值当的很。

许段笙红着脸埋入她怀,闷哼声从她身下传出,紧接着整个人被他抱起,压在身下。天知道他那双只知绣刺绣的手,哪来的这般大力气。他沉醉在她石榴裙下,唇舌肆意地被打湿,仍旧舔着嘴角。于她秽物,于他清泉。她的每一声娇哼,都是他的勋章。

醉生梦死间,天也蒙蒙亮。沈清沉看着枕边人睡得深沉,独自起身换了衣物。街上开门的商铺并不算多,觅食的她哪怕走了一整条街也没能找着些称心如意的吃食。漫布整个晋县,没能找到吃食的沈清沉来到了唐家灯门口。自打昨晚的事发生后,这唐家灯的院子就一直紧紧的掩着,哪怕她想要回到案发现场想要找寻些线索都难。

她本想着从旁爬墙潜入,可看着比她高半个身子的院墙,还是犯了难。本沮丧地想要打道回府,却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前后顾盼,到底没看着。正迈着步子准备回到街上,却听头顶上传来声响:“小姐!这儿呢!”

沈清沉抬头,李崎跟陈孝霖正分别坐在两根粗壮的树杈上,喜滋滋地翘着脚看向院里。陈孝霖看着底下的沈清沉,激动地挥舞着双手,生怕旁人看不见她似的。一旁的李崎则是稳稳地盘腿端坐在树上,向沈清沉点头示意。认识这么久了,李崎还是一副面瘫模样。

沈清沉将食指抵在唇边,暗示两人小心行事,莫要声张。紧接着又打量着自己与两人间的距离,哀叹道:“谁能带本……本小姐上去。”话音刚落,李崎便从树上一跃而下。那样小的音量,陈孝霖大抵是听不见的。可李崎天生耳朵机敏,哪怕她只发着气音,李崎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伸手搂着沈清沉的腰,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抱紧了。”看着沈清沉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她便借树的力量蹬腿反向上墙。另一只手扒着墙沿,用力一撑便整个人腾空起来。沈清沉不敢再睁眼看,生怕自己的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等到她睁开眼时,已然被李崎安放在树枝上,面对着院里。

好在院里的伙计都在对着那硕大的皮质灯笼犯难,没有人注意到树上的三人。那灯笼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独留在这院子里实在碍眼。可就算是要丢,谁又愿意去碰那死人皮囊呢?其中一个伙计举着火把,从里屋着急忙慌地走出,与其他伙计交头接耳,紧接着火光冲天,那灯笼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沈清沉看着这一幕,不禁咧着嘴龇牙倒吸凉气。害怕能理解,那到底是张人皮。可烧毁……?那不就相当于当了凶手的帮凶吗?

树下的行人走过,见着那唐家灯冒着的火光,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些不知虚实的传闻:

“听说了吗?据说那人皮是唐家掌柜的!”

“此话当真?那掌柜与官家勾结,赶走了其他制灯人,这也是他应得的!”

“就是就是,也不知是哪个侠客心肠的路见不平,为民除害了。”

沈清沉听着行人愈走愈远,心里也不自觉地打着鼓。难怪那系统非不让衙差接手案子,原来是从中收受了利益,想必接了也不会好生勘察……

第49章 人皮灯笼案(三)

院子里的伙计聚在一起, 交头接耳仿佛在商讨着什么,神色慌张。紧接着又各散东西,各自进了别处, 看起来像是在找些甚么。沈清沉远远地观察着众人,嘴里打着哇哇。昨夜劳累未消,又没顾得上吃食, 精神更是萎靡不振。看着她低垂的脑袋, 李崎很是心疼, 轻声问:“殿下若是觉着疲倦, 大可先行回客栈歇息,这里有阿崎跟孝霖盯着。”身旁的孝霖也点点头,拍着胸脯告诉沈清沉不必担心。沈清沉本想拒绝, 可坐在这树上实在令她难堪, 总觉着下一秒就要摔个狗吃屎。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脚来。说来倒也倒霉,不知哪只缺德鸟在这树上排泄,黏腻又浓稠, 让沈清沉一时脚滑从树上摔落。

眼看着自己的脸就要与大地来个炙热拥抱,沈清沉绝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 自己却稳稳地落在李崎的怀抱中, “殿下小心。”她朝李崎点点头, 有她在总是格外安心。

回到客栈, 正巧遇上买办服饰的虞鸢, 看着她手里华贵的成衣, 沈清沉觉着钱袋子直流血。她摇摇脑袋, 拍着她肩膀语重心长道:“胆敢花这样多的银两, 这事儿要败露了, 少不了你一顿打。”

让她批预算,行;批了预算还事败,滚。

沈清沉刚一进门,许段笙便欣喜若狂地拎着那刚抹好金漆晒干的令牌往外走,两人撞个满怀。许段笙挠挠脑袋,头顶的簪子被他搔动,“殿下……!看,段笙做好了。”他平日素净的脸上多了丝暗黄,想必是昨夜熬了半宿的原因。

沈清沉伸手替他将簪子挽正,又顺势向下抚弄他的脸颊,“当真是辛苦段笙了,好生歇息罢。”他擅长的不过是在家里捣鼓些小玩意儿,接下来的探案可用不上他,他大可放心休息去。沈清沉接过他手中的令牌,好生打量。许段笙那双巧手,没想到用在别处倒也有一番成就。这令牌若非亲自用手掂量,定分不出与金制令牌的差别。有了这个令牌,便能为虞鸢的表演增添上几分真。

果不其然,当她穿着一身锦衣,手持令牌面对县令,那县令当即慌了神。他蹙着眉打量那块令牌,眼前人确是大理寺卿不错。只是他不懂,这大理寺卿又为何倒戈?

衙门里人多口杂,县令拉扯着虞鸢的衣袖,毕恭毕敬地弓着身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隔墙有耳。”他领着虞鸢到自己的书房,拢上门,就连沈清沉也被隔在了外头。沈清沉实在不懂,到底有甚么打紧事,值得他这样鬼鬼祟祟的。

县令紧紧掩上门,又伸手探出窗外,将窗户也一并掩上。这才安心地转身去翻杂乱不堪的书柜,紧接着从书柜中拿出薄薄的一本话本。虞鸢疑惑地挑着眉,领她进来避开众人的耳目,就为了让她看话本?可接下来不用多久,虞鸢便懂了他所做的这一切怪异的行为到底是为何。

那县令小心翼翼的将话本打开,却见那话本早已被挖个中空,只为了在里面藏一封信。他将那信函双手呈上,虞鸢伸手接过,那信函并未密封,想必虞鸢也不是第二个看到这封信的人。只见信函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字字摄人心魄,虞鸢的余光扫到县令期待的眼神,心里觉得很不自在。

“这案子有劳大人关照。”他打开房门,伸着一只手弯腰作迎宾势恭送她离开。不明所以的沈清沉看着他堆满横肉的脸,自觉着没什么好事,只开声问:“案子,要到了吗?”虞鸢点点头,眼神虚无。

沈清沉虽觉疑惑,可这案子既然要到了,想必也没有什么打紧的。这事儿虞鸢若是不想说,她也不会勉强。

唐家灯负责做灯笼的师傅有三十余人,学徒也有十余人。哪怕将凶手的范围定义在这里头,筛选也够耗沈清沉个把日子的。再说这死者到底姓甚名谁都仍未可知,先去筛凶手莫过于大海捞针。沈清沉清了清嗓子,命人将伙计都着急在院子里头。乌泱泱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若不是这案子,谁能想到这唐家灯能容纳这般多人。

“近日,你们当众可有人失踪了或是出走了?”沈清沉决定先从人皮的身份进行排查,倘若能找出受害者的话,排查凶手便简单许多。可她话音刚落,众人却面面相觑,始终未有一人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