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嘴里嘀咕,哪怕鼓着腮帮子,高耸的颧骨也将那脸颊衬得娇俏,沈清沉掩着嘴边笑意,伸手用虎口对着他的嘴巴轻捏两颊,“要亲啊,可是段笙不是还生着本宫的气吗?”
他嘟囔着:“没有……段笙哪敢呢?难道段笙不怕公主要休了我吗?”
休了他?沈清沉才不舍得,这样楚楚动人又巧舌如簧的驸马,她怎么会忍心休了他。“怎么?段笙不在乎许子溪了?”可逗夫婿这乐事,沈清沉肯定不会放过。
“不在乎。”
“许氏族人也不在乎啦?”
“嗯。”无论沈清沉问什么,他都只知道呆呆地应着,抬着眸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都是成年人,方才背着身被他抱着她便发现些端倪,可她依旧想要玩弄他心中那把□□。她伸着手搂着他的脖子,手指在他脖颈后似有还无地撩拨着。看着他眼里静默的湖水波澜四起,沈清沉很满意,她十分享受这种能够挑起人情绪的事,尤其是调情。
搂在她身后的那双手愈挪愈下,她也任由他挪动,接着用指甲划过他略微露出的肩,而后是锁骨,再到他的胸膛。可当他皱了皱眉,用力地捏了把她,沈清沉却又用手拍打他的胸口,“段笙,要听话哦。”
感觉到身后的手逐渐离开,前腹却觉着生硌,他用几近哀求的眼神望着她,却依旧只得到她一句:
“还不可以哦。”
第44章 前途未卜的公主
撩拨是要的, 这是沈清沉引以为傲的技能,可后续的事儿做不做可就全看她的心情了。看着他的喉结吞动着口水无数次,嘴唇几乎烧得要干涸, 沈清沉依旧不为所动。
她只不过是练习对着不同的人要如何调动情绪罢了,这倒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恶趣味了。她摇着头道:“好段笙,莫要给本宫添乱才好。”看着许段笙失落地垂下脑袋, 两侧的肋骨反复扩张又收拢, 努力地将那阵欲望压下, 沈清沉感觉心里有一阵无名的成就感。
“听闻太子昨夜逼宫了, 此事当真?”为了打消脑袋里的念头,许段笙决定先用手掩着,然后再转移话题。倘若此事为真, 这轻则是太子斩首, 重则是砚国变天,一切都在未知中,也难怪沈清沉忧心忡忡。
沈清沉点点头,长叹道:“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要是太子谋逆成功,这砚国易主, 只恐怕雒州也不能久留。”她不是原主, 可沈池润对待她的恶意却是如出一辙, 为了活命她也只能祈祷着宫中的守卫能撑得久些, 至少也要撑到她想到法子才好。她穿越到这来, 都不足半年, 要让她离开雒州再重新找个地方适应无疑是难上加难。从前在幽州跳崖, 被张之儒救下后她便没有了回去的想法, 夜半辗转反侧, 她甚至想过自己到底会怎么死。既然是古代,那死得惨的自然是酷刑,甚么五马分尸,赐白绫毒酒,影视剧能播的不能播的她都想过一遍。要说死得轻松的,也有,像是寿终正寝就不错。可想到阿崎一个女孩子在女尊的年代都能被当孤儿遗弃,若不是因为性别,那便只能是因为生活贫困云云了。要不是养不起,又怎么会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儿呢。这百姓既然民不聊生,想必越是远离政治中心的地方,就愈是贫困,粉饰太平的迹象就会越少,因为根本掩盖不过来……不过好在李崎并未生在饥荒年代,不然易子而食的事恐怕就要发生在她的身上了。想到凡此种种,沈清沉的身上总会起些鸡皮疙瘩。她并不乐意去幻想这些东西,毕竟这事谁说都不好使,倘若哪天遇上了瘟疫,这样的医疗情况暴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她想到要是沈池润谋逆大获全胜,入主宫闱,恐怕这死法就不由得她来选了,而是由沈池润来选了。对于沈池润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来说,让沈清沉寿终正寝都算是天方夜谭,如果可以,她或许会选择吞金。古代没有安乐死,这自缢一类的死法虽然方便,可死前大小便失禁对于达官贵人来说还是太难接受了。为了死得体面,许多贵人会选择吞金这样的死法,金子不能跟身体里的其他化学物质反应,只需死前将金钗等锐器吞下,任由金器划伤肠道致死,外表看着就像安详地睡着了。可想到那死前的肠穿肚烂,沈清沉还是觉着浑身打颤,心里恨恨骂道:这原主的好弟弟就不能少坏那么两天,放过我吗……被娇惯的又不是我!真是黑狗当食,白狗当灾,沈清沉觉得自己像前世欠了这对姐弟似的。
眼看着沈清沉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陷入了沉思,许段笙宠溺地笑着摇摇头,伸手去拉她的手,“殿下……有段笙在。”
他明媚的笑挥散了沈清沉脸上的愁云惨雾,她点点头,又开始正眼打量自己眼前这位夫婿。说是孤立无援,其实也不尽然,他的许氏人才辈出,想要寻一二靠山应该也不难。接着又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父后家有何皇亲国戚可以供她索取资源,既然天下不为我所有,那就让天下为我所用也不错。
“殿下……又在想什么呢?”许段笙疑惑地偏着脑袋看她,宽松的衣襟随着他姿势的偏倚滑落下肩膀,露出半个香肩来,沈清沉的视线被他掠夺,又嗔笑着伸手替他挽衣,“在想你愿不愿意做本宫的棋子。”
“棋子?”他的声音中有些颤抖,不知是凉风吹的还是当真不愿意跟她共苦,他思索着低下了头,沈清沉却觉着他当真是不乐意了。她觉着心里有些苦闷,男人说再多次爱她,跟她温存再多次,都不会为了女人改变自己的,哪怕是女尊时代也……“愿意。”他坚定地抬眸看她,眼神里就只有自信与坚毅,没有忐忑,更没有害怕。他相信他的妻君,他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她,如果她需要的话,哪怕让他去当她的替死鬼,他也觉得是死得其所。
“那段笙方才又为何犹豫不决……”沈清沉到底是疑心重,他思忖时的眼神闪躲,低垂的脑袋,扑闪的睫毛,无一例外是他衡量的证据。可哪怕她不相信,她也想要问出那句疑问。
“段笙从未犹豫不决,段笙只是在想,我到底有何值得妻君利用的?我又哪里值得妻君把段笙当作棋子呢?”名门出身的他,自然也懂得所谓利用,也得有利用价值才是。倘若他毫无用武之地,又谈何愿不愿意呢?再者,既然结为妻夫,自也没有甚么利用的说法,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又何尝不是利用了沈清沉的身份来装身呢?他内心是虚荣的,渴望那些名利场的来往,自然也不抗拒等价交换。可当沈清沉将“棋子”二字说出口时,他又觉得格外生分。难道只有自己把她当作妻君,妻君却没有把他当做夫婿吗?那之前的夫妻之实算什么?难不成床榻上的那些欢愉的神情,都是妻君装出来的吗?他不敢相信成亲这数月来,自己与她经历了那般多的风风雨雨,就连凯旋宴上要被砍头他也乐意硬着头皮为她求情,到头来她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夫婿吗?想到这他自然有些愠怒,可做夫婿的到底是不能给妻君添更多麻烦了,便也隐下不说。
再说愿不愿意这事,倘若妻君不觉此事打紧,自然不会开口问他。可既然问了,他便如实作答:“愿意。”如何利用他这颗棋子是妻君要考虑到的事儿,他如今要考虑的是妻君想要听到什么答案。母父被逼宫,生死未卜,她此事内心想必十分无助,自然想要一个雪中送炭的话语。
沈清沉接着扫视着他的身段,若说是美人计,大抵也是用得上,可这到底是自己的夫婿,连自个儿的夫婿都护不住,那就休要肖想他的什么了。打消了这个念头之后,又看向他纤细修长的双手,骨节分明,灵活利索,做起手工活来倒不成什么问题。倘若是日后需要再白手起家,谋生云云,倒也可以用得上他这双巧手。接着她又抬眸望着他那张脸,一拍脑袋:“许氏!许氏族人众多,想必能日后想寻个靠山,借个兵应该也不是甚么难事吧?”她试探地问出口,这重点并不在前半句的靠山,而是后半句的借兵。生于古代,自然要用古代的法子。他沈池润可以逼宫,我沈清沉为什么不能?只要有一天被这沈池润压她一头,她就始终觉得觉得脖颈上凉飕飕的。逃自然是一个办法,可除了逃,她也该做些什么。要是能借着兵,加上父系旁支的军队,大抵也能抵御些虾兵蟹将。情急之时,借来一用也未尝不可。可倘若说用来逼宫,恐怕太子的军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对付。只是这些个军队确实不够看的,她还需想些法子。
“靠山自然不难找,娘作为家族的大家长,自然也能说上几句话。”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与娘亲那般生分,从来只有她使唤他,哪有他求她办事的,便又开口道:“要是娘不帮段笙,段笙一人或许亲戚也该会看在娘的份上留几分薄面……”
沈清沉点点头,许侍中来寿安宫一趟,但凡有眼力见的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好,只是不想在她面前下了自己儿子的面子罢了。她自然没有指望许段笙能为她谋出路,可她却很期待他的后半句回复。
“至于借兵……镇守南关的将军是许氏的族人,倘若娘能开口借,或许也能调来部分罢……”他的语气变得十分不确定,看着他越说音量就越小,脑袋几乎都要埋道沈清沉怀里了,她讪讪笑道:“没事……!”不过想来也是……镇守八大关口的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想要向他们借兵,只恐怕得救了整个军队的命才能让士兵们这般不顾项上人头地为她效力。
如今作再多的打算,也不过是以防万一。万一那沈池润当真谋逆得成,这砚国变天,她也只能这样为自己谋定后路了。毕竟这命可是她千辛万苦续上的,如今为了那凤椅上未知的皇帝,就要将自己的小命搭上,她可不乐意。
在这殿上坐了一宿,沈清沉捶着酸痛的腰板,正欲起身四处活动一番。可噩耗来得始终比她猝不及防的腿麻要快,虞鸢骑着快马一路从京城赶来,传来快报:
“太子弑母篡位。”
第45章 口嫌体正直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沈清沉虽然早已做好了听坏消息的准备,可当她听到“弑母篡位”的那一刻,双腿还是忍不住地发软。他将这二十余年的压抑全都归咎于母上与皇姐, 他对母上的恨一点不比皇姐少。他既然给母上定下的结局是死,沈清沉自然也一样。相信虞鸢将这个情报带到沈清沉身边的时候,沈池润已然令人南下来缉拿她了。
逃已经成为沈清沉唯一一个有可能活下来的选择了。
可是逃向哪呢?
在沈清沉思索的时间里, 虞鸢已分别将众人召集到寿安宫商讨对策了。众人分坐在堂下, 沈清沉与许段笙居堂上。陈孝霖想法简单, 回路也并没有众人那般冗长, 想出办法是最快的:“既然太子……新帝令人南下,那我们干脆绕开京城,向西北远走?”既然是要逃, 自然有多远去多远, 她便是这样想的。
未等沈清沉开口,李崎便反驳道:“逃向西北那我们又能投靠谁呢?再者西北寒凉,并不是久居的首选。”陈孝霖听完李崎的反驳,第一反应则是抬头看堂上的沈清沉, 得到她的首肯,便只好泄下气来紧抿嘴唇。
“既然要寻靠山, 那不如就挑一个人的家乡远走?”虞鸢一拍大腿, 建议道。古时候交通不便利, 利益群体尝尝以地方单位群居,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倘若众人的家乡不是都在内陆的话。内陆地区里京城都不算太远, 据点处于内陆, 无异于换个地方坐等死亡,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所以这条方案也很快地被沈清沉否决掉了。可是群龙无首, 四处发散着思维似乎也不算是一个有效的办法。这沈池润的军队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南下到雒州,要是再这样拖延下去,只恐怕是坐以待毙。沈清沉对着方才被否决掉的两个方案思索,她伸手用食指轻抚下巴,“首先能确定的是,一定要走,且有多远走多远。在这个基础上再考虑靠山和生存资源甚么的比较稳妥。”沈清沉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聚焦在她的身上,经历凡前种种,沈清沉聪慧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众人自然而然地听顺她的意见,开始思索着有什么地方能供迁移。
许段笙一直紧紧地握着沈清沉的手,想到办法时他又用另一只手轻拍她手背,缓缓道:“如果有多远就走多远的话,倒不如一路南下到南关?”既然要远走,能选择的几乎就只有八大关云云,所以许段笙提出南关也不无道理。南关守关的将领是许氏族人,虽说借兵似乎有些天方夜谭,可若仅仅只是抵御外敌,似乎就可以借力打力。“这兵或许借不来,可倘若能略施妙计,将南下缉拿的官兵打成乱党谋逆,似乎还是能够借助南关军的力量来抵御。”
沈清沉点点头,只是接着又开始对他话语里的“略施妙计”感到疑惑。这样的方法似乎行的通,当然,只是似乎。理论上可行实际上不可行的事儿太多了,这便是其中的一件。倘若那沈池润派人南下来缉拿,哪怕她有三寸不烂之舌,哪怕她脑子灵光能赛诸葛亮,也只能够拖一会儿。想要借力打力,除非求沈池润莫要将甚么身份证明交给军队吧。否则,只恐怕需要她真的救过整个南关军的命才真的有可能在南关将领的庇护下活下来。沈清沉这命是好不容易才续上的,她自然不乐意将自己的头颅押宝在一个素未谋面,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将领手里。
既然南关行不通,八大关可还有七个。投奔的关口既然需要有多远去多远,而后又需要跟将领有过命的交情,沈清沉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一个人
殷玺。
她的头颅本该在那场凯旋宴上被龙头铡砍下,却被殷玺以命相保,成功将她救下。若说要将她的脑袋重新压在她手里,沈清沉自也心甘情愿。她这命本来就是殷玺救回来的,殷玺若是觉得不愿意为她冒险,为她背上谋逆的罪名,自然可以将她交给沈池润。虽然都是死,可因沈池润的仇恨死与为报殷玺恩情而死可不同
至少她在历史上或许能落得个烈女名号。
再说,倘若殷玺依旧乐意为她冒险,她手下的骁勇善战的精骑自会教沈池润做人,沈清沉的小命自能再续上些时日。哪怕后续她什么都不做,只坐以待毙,也能苟活多个把年头。毕竟这信息传输实在是慢,沈池润南下的军队要找到她也需些时日,运气不好的,或许还会有残党跑回京城复命,而后沈池润再派军队来总得花费个把年头;运气好的,要是军队被杀没有残党回去通风报信,指不定她能在西关终此余年。
想到这儿,沈清沉觉得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了,她激动地握住许段笙的手,频频点头道:“段笙,你还记得那位在凯旋宴上救过本宫的西关将领吗?”
“殷玺?”许段笙嬉笑着轻搂她肩,将她拥入怀中,“殿下的意思是?去西关?”
沈清沉点点头,许段笙也附和着小幅度地轻点,思忖着这方法的可行性。殷玺满足了沈清沉所需的几乎所有要求,她自然是求庇护的最好选择。他笑得粲然,唇轻点她脸颊,“还是妻君聪慧。”
既然确定好了去向,看着殿外的逐渐亮堂,沈清沉也知道时日不多了,“各自收拾细软,半个时辰后在寿安宫门口启程,如何?”堂下的陈孝霖虞鸢与李崎都欣然点头,唯独张之儒木然地愣怔在原地。
自打方才她急中生智,想到办法便摇着许段笙的手,他便觉得心生醋意。世人眼中两人是那样的相称,哪怕自己只是家道中落,可到底是比不上世代为官且人才辈出的许氏。他贵为长公子,温润如玉,她贵为长公主,蕙质兰心,两人本该就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爱侣。他又算得上什么呢?那样跟公主耳语后会心一笑,他从来没有过。他愤懑,他忮忌,他恨她身边与她嬉笑的人为何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