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有一张愁苦的脸,他抬眼看向那道歪扭:“不成,就你这插下来,一天的工分不算,还得重新返工。”
老李头又一顿指导,沈昭月连连点头。
老李头说着叹气:“我们2队的记分员是张算,那二流子,心里头坏着呢。就是插得笔直,他也能给你找出点由头扣工分。”
他老眼撇回沈昭月道:你昨天给他踩脸上去了,哼,往后啊,有他为难的。”
沈昭月瞬间反应过来,吴秋生要说没说的眼神,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算这么弄,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昨天在场的,怎么除了这老头,其他人都不作声?
沈昭月试探道:“大爷,那您看,我家还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
老李头鼻子里“呵”一声:“你们家难喽,没把王庆山得罪透,说不定,他私下多少还给你们补偿点。”
“补偿?什么意思?”
“上月,张算把高家五口人的工分,足扣了一个劳力去。高家闹了,可这干活的事,怎么干的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不清的。”
老李头脸上的愁苦,向下拉得更苦起来。
“王庆山一边给张算开脱,说他也是为工作负责,他私下做主,又补上高家20个工分,这事啊,也就不了了之。有的情况,就直接补一些粮。”
沈昭月一下反应到,王庆山这手厉害之处。
一个全劳动力,一天基本能挣10个工分,就是一毛钱。
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块钱。
就算补回了20个工分,那还有10个工分扣下了。
等年尾分红,除了上交国家的,和按人口分的基本粮。
王庆山只要在,送去公社审批的决算表里,做点手脚。就能从中,落下来,按工分才能换的粮食。
若是这些粮,再被王庆山循环利用到他的“补偿”手段里,以此类推。
也就不怪王庆山,能修起来,那么大一个砖瓦房。
而他这“补偿”的方法,不但能安全扣下工分,还能按下闹事的。
老百姓谁不指着工分,过点日子,谁敢真和他翻脸。
王庆山要的也是,大家见好就收。
沈昭月转过心思,紧追问道:“其他大队呢?有乱扣分的情况吗?”
第四十四章 给他一个期限
沈昭月这么问,老李头就想起了,自己昨天上工,因为锄地磕了石子,锄头口碰出的那一丁点缺。
张算非说他严重损坏公物,硬扣了五个工分,还说别的队,肯定还得让他赔偿工具钱呢!
他争辩不过,又气不过,昨天才在坪上,告状起来。
老李头丧气地直摇头:“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些队,也就比咱们2队好些吧。”
听到这里,沈昭月算是明白了,王庆山为什么要用,张算这种坏蛋了!
因为他王庆山要做背地的好人,就需要有人在面上做恶人!
张算就是这个恶人!
其他队看到2队,这么过分,大家首先是庆幸,自己没分在2队。
若遇到不公,只要没比2队过分。更多的人,大概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2队是其他队的参照组!是王庆山,弱化整体反抗意识,掌控整个青山大队的手段!
这样一来,王庆山稳住钓鱼台,只需要不时,给奉命办事的张算,擦屁股就好。
王庆山这老狐狸,坏到屁股发烂!
“行了,我也干活了。这个月,还不知道能挣下几个工分,我那小孙子,还等着张嘴喝口糊呢。”
老李头转身就要下地了。
沈昭月忽地叫着老李头:“李大爷,这水里的蚂蟥不算公交的吧?”
老李头愣了下道:“值钱的公家要,这东西公家可不要。”
沈昭月狡黠一笑:“那好,您抓这蚂蟥,回去用开水烫死了,摊开晾晒好,您卖我,我给您两块钱一斤。”
两块钱一斤!
老李头当场就傻了,指指田里:“就这滑溜东西,我晒干了,你给2块?丫头子!你不是……糊弄我吧?”
沈昭月比出两个手指头:“2块!大爷只管弄了给我,钱我一分不少给你!”
她发现这田里的蚂蟥,正是可以药用的品种,日本医蛭,能破血逐淤,通经活络。
张算只要一为难,上工这里,基本不指望能赚下工分。
这一来,她必须开始想办法赚钱了,总不能坐吃山空,等着把城里带来的钱花光。
这二来……
沈昭月看着浑浊的水田,心思尖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