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上几个工。这烟钱,不就是克扣我们工分换来的!”

“呸,张算当什么计分员,除了认得几个字,他就是个流氓!我还见他调戏过女知青呢!”

人群中,老李头忽然爆发了,他捶着自己胸口喊屈。

“大队长!这张算,就不是个东西!他仗着自己记工分,欺负我孤家寡人!想扣我工分就扣我工分!我快吃不上饭了,我要活不了了!你管不管!”

老李头这声,就跟鞭炮的引线一样,平时被张算欺负的声音,慢慢多起来。

王庆山极其缓慢地转回身,那张皱纹深深的老脸,阴沉得如同暴雨之前。他目光沉沉地从刺眼的香烟,一寸一寸地移到沈昭月脸上。

她竟敢如此不识抬举!

而听到沈昭月,大胆把烟大胆占为自有,落实成他索贿的证据,张算一下明白过来。

沈昭月是抓住这烟,孙家不可能敢认,而他不敢说出实话,要狠狠栽他这个跟头!

张算方才还得意的神情破防,瞬间狰狞,似发狂的豹子,失去控制地朝沈昭月猛扑过去。

“你勾引我的那副贱样子,怎么不说!贱女人!”

他伸手要掐沈昭月。

“砰!”

顾野一记重拳砸在他脸上,拳头在肉的震动,一如他心里,对于沈昭月大胆,而产生的震动。

张算几个倒退,摔在地上,口鼻血直流着呻吟。

全场一片死寂。

第三十七章 一场空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沈昭月冷脸上前,毫不留情地用脚踩在张算脸上,用力碾。

“张算,就你这种臭虫,看你一眼我都恶心,碾你还嫌脏了我鞋底。勾引你?你那二两脑子全长裤裆里了?”

沈昭月收回脚,目光如冰刃,转向脸色铁青的王庆山。

“大队长,您都看见了。张算同志对我们下放人员的‘误会’太深了。深到觉得我们活该被他欺负,深到觉得泼脏水就能颠倒黑白。这误会总要解开,他这顿打,不冤吧。”

沈昭月的举动,与挑衅到王庆山脸上,没有任何区别。

王庆山再次背到身后的手,因为强压的怒意弹动,合着她口里的误会,是这么个误会。

顾家这小媳妇,还真是个“好”角色!

王庆山盯着沈昭月,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带着令人悚然的咬牙切齿。

“好,好得很。顾家的,你们真是好样的!一早上跟孙家闹,中午又闹这么一出。私自绑人、打人、当众侮辱,无法无天!张算有问题,你们可以举报。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有没有我这个大队长?我看你们不是来改造的,是来我们青山大队造反的!”

他猛地提高音量,如同宣判。

“鱼塘那房子,你们也别住了!立刻收拾东西,给我搬到牛棚去!好好反省反省你们的嚣张气焰!”

牛棚,那是最苦最贱的“坏分子”才住的地方!

又脏又闷,坏名头。

王庆山的教训,来得也很猛烈。

他要教教顾家!

强龙不压地头蛇!

听见顾家要去住牛棚,大家心里纷纷觉得,这是张算的不对,怎么能罚顾家这么重。

可没有一个敢此时声张的。

顾野伸手,把沈昭月拉往身后半步,直挑王庆山的怒火。

“王大队长要处理,也请当着青山大队,全体社员的面,秉公处理张算!”

沈昭月看到顾野配合自己,心里一阵惭愧。

她为了按住张算,刚才临时起意,将烟“霸占”。

这会让张算一点狡辩的余地也没有。

同时,也让王庆山再没有和稀泥的可能。

后果,王庆山当然会震怒,顾家面临住牛棚。

一家人境况本来就不好,这下更不好了。

现在整个顾家,都要受自己连累……

而顾野肯绑着张算来,是出于态度要有,不能由着张算欺负,但他肯定不会如自己这么激进。

只是此时,退更不能退,他索性迎了上去。

坪上的气氛,这时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王庆山说话。

王庆山在一番沉思后,重重开口。

“张算从今天起,取消计分员的职务,二队重新安排计分员!顾家搬去牛棚,不得回到村上!”

顾晓茜在人堆里急得只捏拳头,这住鱼塘都够呛了,住牛棚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