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了村。
顾野单手侧拎竹凉床,1.8米的床面,在他手里仿佛一面沉重的盾,与他冷峻高大的身影,形成强烈的压迫感。
娇小的沈昭月,走在他身侧。
而最前面,是被反绑了手的张算。
这震惊人的一幕,瞬间引爆了全村的注意力!
有些饭还没吃完的,端着饭碗涌出家门。
张算?!
那个在大队里横着走、仗着大队长撑腰的张算?!竟然被捆了?!还是被新来的下放户捆了?
大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肯定是上门欺负新来的,踢到铁板了!活该!”
顾晓茜走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神情有些得意,谁让张算这坏蛋欺负人!
浩浩荡荡的人群,涌到了王庆山家前。
王庆山早已背着手站在坪里,一脸严肃地等着人来。
显然,跑掉的人已经通风报信。
顾野手臂一振,竹凉床“哐当”一声,重重砸在王庆山脚前!
一股浓重的霉尘“噗”地腾起,呛得前排的人连连后退捂鼻。
王庆山沉着老眼,扫过地上的竹凉床,再扫过狼狈的张算,目光锥子般刺着顾野。
“顾家的,给张算解了。房子不好好修,弄这么大阵仗,是嫌我们青山大队的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
沈昭月上前,手指随意在床沿上一抹,捻了捻指腹上黑黄的污渍,不疾不徐地开口。
“大队长,我们哪敢嫌弃。是这位张算同志,抬着这么个东西,送到我们那破屋前,说是奉了您的‘好意’和‘关照’,非要我们收下。不收,就是‘不识抬举’。”
人群一阵哗然里,她迅速话调一转。
“我们肯定是不信的,所以我思来想去,怕是张同志自己,对我们有什么误会。不然也不会,昨天接人的时候,就逼得我们一家老小,拖着行李走路。今天又抬着这‘厚礼’上门踢瓦撒气……这误会要是不解开,我们顾家在青山大队,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沈昭月说话的目光,毫不避让地看着王庆山。
王庆山沉得声音发闷:“张算,昨天怎么回事?”
张算揉着解开的手,脸上挤出十二分的委屈。
“大队长,你是不知道,那孙家的东西,多成什么样!哪还能往上坐人,我是怕车翻了出事!”
他手指随意往人群里划拉。。
“不信您问问那些看到的!孙家连唱戏的大喇叭都搬来了!这哪是下放,简直是搬家当老爷!”
大家一些哄笑。
“这床又是怎么回事?”
张算更加一脸冤枉,一屁股坐在霉床上。
“大队长!我听您念叨顾家修房子缺东西,又想起库房里有这么张闲置的床!心想着给您分忧,给他们救个急!谁知道,他们城里人金贵,看不上这乡下土东西,也不能上来就打人捆人啊!”
他扭着脸,把糊了霉灰的脸给大家看。
“乡亲们评评理!我们青山大队的人,在他们城里人眼里,就这么下作!”
沈昭月冷眼看着张算,肆无忌惮抵赖,颠倒黑白。
这话让他说得,既捧了王庆山,又坐实他们顾家人不识好歹,还上升到城里人,看不上乡里人的地步。
怪不得他能给王庆山当狗腿子,是会办事的。
顾晓茜听到张算胡说八道,根本忍不住!
“那车上挪挪,明明还能坐人!昨天你不拉我们,不是因为孙家东西多,是因为我们家没给你好处!这竹床,你少装好心!”
“欸!你别和我胡说啊!我什么时候张嘴,找你们家要半个字的好处了!
“吵什么!”王庆山一喝,没理顾晓茜,端出大队长威严,“事情我清楚了!张算办事毛躁,好心办了坏事!顾家打人捆人,也有不对!都给我消停点!散了!都散了!张算,跟我进屋!”
他手一挥,就要转身进屋,准备大事化无。
张算眼看王庆山压下事态,有惊无险。他立刻神色嚣张,朝顾野和沈昭月露出狠色。
沈昭月就在这时,举出了烟。
“张算,你说你没找我们开口要好处。那这是什么?中华。这是你一个小小的计分员,能抽得上的烟?你仗着自己有点权利,欺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强要好处,威胁刁难!”
沈昭月直逼王庆山僵停的背影。
“大队长,张算私下为难下放人员,顾家要一个交代!”
“轰!”人群这一次炸开了锅!
那鲜红的纸盒,点燃了大家对张算的负面情绪。
“他就爱拿工分威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