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顾母将信将疑，眉头依旧紧锁，“这都离开部队了，怎么还审查？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沈昭月挽住顾母的胳膊，语气肯定。

“顾野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可能就是些文书手续需要本人确认。估计是任务紧急，没来得及细说。您就放心吧，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她就这样一天天地安抚着顾母，也安抚着自己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白天用忙碌麻痹自己，夜晚也会在担忧中惊醒。

直到这天，一个明媚的冬日暖阳里里，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院门口。

第七十章 回归

沈昭月正端着簸箕，在院里筛拣草药，抬眼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野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更刺目的是他颧骨上，一道已经结痂的细长伤痕。

沈昭月手里的簸箕“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她几乎是跑过去，伸手触碰到那道伤痕，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会受伤？”

顾野看着她瞬间发红的眼眶，心中一暖，轻轻握住她凉微的手，低声道：“没事，都解决了。一点小擦伤，不碍事。”

这时，在屋里听到动静的顾母和阿阮也跑了出来。

“儿子！”

“爸爸！”

顾母看到儿子脸上的伤，吓了一跳：“哎哟！这脸是怎么了？部队审查还伤着脸了？”

阿阮则直接扑过去抱住了爸爸的腿。

顾野弯腰抱起阿阮，用胡茬蹭了蹭他的小脸，引得阿阮咯咯直笑。

他这才看向母亲，语气沉稳，给出了那个他和沈昭月早已商量过、并向上级报备过的最终“解释”。

“妈，审查结束了，没事了。不仅没事，因为这次配合审查表现好，上级决定让我提前归队了。”

“提前归队？”顾母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这是好事啊！可是……这伤？”

“不小心挂到了，没事。”顾野轻描淡写地带过，“妈，这几天调令就会正式下来，我们就得回省城了。”

顾野一而再重复的这个消息，让顾母和沈昭月都是一喜，但顾母明显又不舍起来。

“这……这么突然？队里这房子刚住惯，昭月这里的事业做得也正好，还有地里的菜……还在长呢”

沈昭月的心情也同样带着些不舍。

回去当然地更好的。

但这里是她事业的起点、有信任她的病人、以及日久而相处融洽的乡亲……

但她更为顾野能提早回部队高兴。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了握顾野的手，表示她明白了。

然后她转向顾母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妈，这是大好事啊！顾野能重新回部队，说明组织信任他！去省城多好啊，陈老还等着阿阮呢，咱们回去后，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转眼，要走的日子就在眼前，顾家小院里的气氛便悄然不同了。

他们的喜悦与期待底下，涌动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匆忙与不舍。

沈昭月私下和顾野商量，悄悄走，别弄得大张旗鼓。

省得引来乡亲们的挽留和骚动，反而徒增伤感，也于顾野低调归队的安排不利。

于是，只由顾野私下里找了现任的大队长和书记，说明了情况部队紧急调令，需即刻归队，不便声张。

大队长和书记虽觉突然，但也理解军令如山，更是为顾野感到高兴。

定了提前一个晚上，趁天黑了，让大队的拖拉机送她们去镇上住旅馆，去坐第二天的车。

而那些信赖沈昭月的病人们。

沈昭月并没有撒手不管。

她将手上几个重点病人的病情、用药调整、后续调理方子，以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和应对方法，写得清清楚楚。

每一份病历都整理得一丝不苟，厚厚一沓。

临走前一日，她将这些病历册子，郑重地交到了大队长手里。

“队长，这些是李婶子的风湿方子，得按时煎服，雨天要特别注意保暖；这是根苗家孩子的药，再吃五天就能停，以后饮食要精细些；还有常芳姐的二胎方子……”

她一一指着册子交代，眼神里满是不放心的叮嘱。

大队长接过那沉甸甸的册子，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惋惜。

“沈同志，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交给接手的赤脚医生，嘱咐他们严格按照你的方子来！咱们大队……真是亏了有你，又真是留不住你啊！”

沈昭月笑了笑，眼里不舍：“乡亲们信我，我不能一走了之。以后……以后若真有特别棘手的疑难杂症，或许还能写信到部队找我。”

是夜，月明星稀，村庄早已沉入梦乡，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吠。

顾家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

顾野背着简单的行囊，沈昭月抱着熟睡的阿阮，顾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生活这一年多的屋子，轻轻掩上门，眼里噙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