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昭月给两位领导端了茶,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院长,领导,非常感谢您二位和市医院的厚爱。”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但我不能接受这个邀请。”
“为什么?”院长急了,“是待遇还有什么不满意吗?我们可以再谈!”
“不是待遇问题。”沈昭月微微一笑,目光看向远处连绵的青山,语气悠远而坚定,“医院很好,但规矩也多,局限在一方诊室里,看的病种终究有限。我的志向,并非仅仅拥有一份安稳体面的工作。”
她顿了顿,目光收回,满是坚定。
“我想去更多地方,见识更多不同的病例。疑难杂症,往往藏在民间。我希望我的医术,能真正扎根于需要它的土壤,而不是被束在高楼之上。”
在这个时代,她的目标,是成为能真正配得上‘国医圣手’这四个字的人,而不仅仅是一个大医院的医生。
她的话,让院长和干部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她小小的个子里,竟有如此广阔的胸怀!
这格局,让他们这些居高位的人感到汗颜。
院长最终叹息一声,不再强求,只郑重道:“沈同志,市医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任何时候你想来,或者遇到任何需要医院支持的疑难病例,随时开口!”
后来的日子,真的就有,越来越多的疑难杂症找上了门。
有从邻省抬来的、医院宣判无力回天的肝硬化腹水病人;有得了怪病、全身皮肤僵硬如皮革的妇女;有高烧不退、说着胡话的孩子……
顾家的小院,几乎成了一个微型的疑难杂症诊疗中心。
顾野时常见她在窗下的书桌前,时而蹙眉深思,时而翻着医书,有时魔怔到要拿他做“试验”。
可等她一次次地将病人,从鬼门关拉回。
“沈神医”的名号,已悄然流传。
在这一片向好之中,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也发生了。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一辆来自省城的小轿车开进了青山大队,直接停在了牛棚附近。
车上下来几位穿着干部制服、神情严肃却带着敬意的人。
他们找到了正在埋头演算,一大堆潦草公式的陈老。
为首的干部郑重地宣读了上级下发的红头文件。
“陈景和同志,经组织重新审查,你的历史问题已彻底澄清,现予以彻底平反,恢复名誉,恢复原职及一切待遇!组织上派我们来送您回M城,继续主持数学研究所的工作!您受苦了!”
陈老捏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手指微微颤抖。
他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昏花的老眼里泛起了一层水光,腰板用力地挺直了。
他有太多激动的话语,在嘴唇里蠕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对着来自省城的同志,重重地点了点头。
离开的那天,顾家特意杀了一只鸡,沈昭月亲自下厨,给陈老做了一桌回城饭。
明明是喜事,陈老却吃得一直眼泪涟涟。
终于要走时,他紧紧握着沈昭月和顾野的手,千言万语化作深深的感激。
“小沈,小顾,没有你们这一年多来的照拂和维护,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离开。尤其是小沈同志,你救了我这老骨头的命。这份情,我老头子记下了。”
他又摸了摸阿阮的头,眼中满是慈祥。
“等你们回城了,一定告诉我,我亲自来接阿阮去我那边。这孩子是颗好苗子!将来一定能为国家做贡献!”
阿阮舍不得陈老,一把扑到陈老怀里,呜呜哭起来。
沈昭月安抚他,抱起了他。
陈老走了,带着他那堆算术纸,和那份迟到的公正,回去继续攀登他的数学高峰。
青山大队这里,少了一个默默劳作的老人,科学领域,多了一位重获新生的学者。
日子在这之后,仿佛按下了一个向上的加速键。顾野的任务,也很快有了新情况。
在一个半夜,顾野离开了。
半个月过去
整整半个月,顾野音讯全无。
沈昭月面上依旧平静地操持着家事,应对着络绎不绝的病人。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根弦绷得有多紧。
每一个深夜,稍有风吹草动,她都会惊醒,侧耳倾听院外的动静,期盼着那是熟悉的脚步声,却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敌特分子,那是玩命的勾当,枪子儿可不长眼。
顾母更是忧心忡忡,几次拉着沈昭月问:“昭月啊,你说顾野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点信都没有?以前在部队也没这样过啊……”
沈昭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脸上神情轻松。
“妈,您别瞎想。我之前不是跟您说了吗?是部队那边突然来了信,说之前的一些程序,需要他回去重新配合审查一下,可能涉及一些保密条例,所以不方便联系。等审查清楚了就没事了,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她重复着这个谎言,心里却虚得厉害。
只有她清楚,顾野是去执行怎样危险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