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随着最后一捧泥土被拨开,一株形态完美、宛如一个沉睡的婴儿、参须根根分明的百年参王,被她完整地捧了出来!
“吱吱!”高石上的元宝发出了与有荣焉的欢呼。
顾清欢用最柔软的布,将这株参王里三层外三层地小心包好,郑重地放入背篓最底层。有了它,别说孩子们的营养,整个陆家的命运,都可能因此改变!
为了完成与张桂花的赌约,也为了给这价值连城的参王打掩护,顾清欢在元宝的再次指引下,又飞快地采摘了大量品相极佳的肥嫩蘑菇和山野菜。很快,背篓就被塞得满满当当,从外面看,只是一趟再寻常不过的丰收。
做完这一切,她才背起这沉甸甸的希望,踏上了归途。
有了这惊天的收获,她心中底气十足,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出这片乱石坡,即将踏上通往家属院的小路时,两声暴喝,如同两颗砸进水潭的石头,惊得林中飞鸟扑翅而起!
“站住!干什么的!”
两个挎着老式步枪、胳膊上戴着红袖箍的民兵,从林子里猛地窜了出来,一左一右,直接堵死了她的去路。
他们的眼神,不是单纯的警惕,而是一种鹰隼般死死锁定猎物的贪婪与审视!
那个满脸横肉、年纪稍长的民兵,用枪托重重地磕了一下地面,下巴朝着顾清欢那鼓囊囊的背篓一扬,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大白天的往这深山老林里钻,不是搞封建迷信,就是想搞投机倒把的歪门邪道!”
他向前逼近一步,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一字一顿地喝道:
“背篓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我们要检查!”
第15章 狭路相逢,借势脱身
暮色四合,山风渐起,吹得林子“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探。
顾清欢的心,在那一声断喝中,沉到了谷底。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从林子里钻出来的两个穿着褪色民兵制服的男人,握着锄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那个年纪稍长,约莫三十多岁,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透着一股精明和不好惹,手里那杆老式步枪的枪口,若有若无地对着她。矮的那个年轻些,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点青涩,但眼神里满是警惕。
“两位同志,天都快黑了,有事吗?”顾清欢先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像山涧里的溪水,清凌凌的,没有一丝慌乱。
她这副镇定的模样,反倒让高个儿民兵心里“咯噔”一下。在这鬼见愁的后山,寻常女人见了他们这阵仗,不吓得腿软就不错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枪托往地上一磕,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摆足了架子:“我们是西坡大队的民兵巡逻队,队长王老四。你一个女同志,不在家里缝补浆洗,天擦黑了往这深山老林里钻,思想很有问题嘛!”
他旁边的年轻民兵立刻跟腔:“就是!王哥,我瞅她就不像好人!这年头,总有些阶级觉悟不高的,想挖社会主义墙角,搞投机倒把!”
王老四的三角眼死死盯在顾清欢身后那个鼓鼓囊囊的背篓上,那里头撑得满满当当,一看就没少装东西。他皮笑肉不笑地向前逼近一步,一股子汗臭和烟油味扑面而来:“这位同志,主动点,把背篓里的东西倒出来,让我们检查检查。要是真就是点野菜蘑菇,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要是藏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哼,那就得跟我们回大队部,好好学习学习文件精神了!”
“学习文件精神”,这话说得轻飘飘,可谁都懂里头的分量。真要被带走,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顾清欢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没有去看王老四那张写满贪婪的脸,而是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前的一片落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柔软:“两位大哥,你们真是误会了。我是家属院的,我男人是部队的陆骁。家里孩子小,实在是没米下锅了,我这才冒险上山,想给孩子们寻口吃的,真没别的心思。”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蹲下身,似乎真的准备去解背篓的绳子。
听到“陆骁”的名字,那个叫小六的年轻民兵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下意识地看了王老四一眼。陆骁在团里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他们这些地方民兵,对部队里的人多少还是存着几分忌惮。
可王老四是老油条了,他“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混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军属?军属就金贵了?军属就不用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了?我告诉你,越是军属,思想觉悟越得高!少拿你男人来压我们,我们这是执行公务!快点,倒出来!磨磨蹭蹭的,想藏什么呢?”
他已经不耐烦了,伸手就要来抓顾清欢的背篓。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蹲在地上的顾清欢,视线被自己的身体和背篓完全遮挡。她的意念,如同一道无声的电波,骤然发动!
【鹰眼,开。】
刹那间,灵兽园中那只侦察雀的视角,化作一幅清晰的动态画面,映入她的脑海。
周遭的一切,不再是昏暗的树影,而是上帝视角下的清晰地貌。左侧是陡坡,右侧是密林,身后是下山的路,而东北方向,约莫四五百米远的地方,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正从一片山坳里袅袅升起。
山坳里,一个佝偻的、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石头上,用火柴点燃一堆枯枝,似乎在烤什么东西。
是那个采药的老大爷!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顾清欢脑中划过。
她要赌的,不是野猪的脾气,而是人心。
“两位大哥,我倒,我这就倒……”她嘴里应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手却故意装作紧张得发抖,半天解不开那个绳结。
王老四看她这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彻底没了耐心,粗鲁地一把将她推开:“滚一边去!我自己来!”
他贪婪地搓着手,伸手就掀开了盖在背篓最上面的那层茅草。
满满一筐水灵灵的蘑菇和鲜嫩的山野菜,立刻暴露在空气中。品相极好,一看就能卖个好价钱。
王老四眼睛一亮,心里的贪念更盛。他料定这女人肯定在底下藏了好东西。他伸手就往菜叶子底下掏去……
“咳……咳咳!”
一声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咳嗽,冷不丁地从不远处的山路上传来,像一柄铁锤,重重地砸在寂静的山林里。
王老四掏东西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和叫小六的年轻民兵,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山路拐角处,一个身形佝偻、背着药篓的老人,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正慢慢悠悠地走过来。他满脸的褶子像刀刻的一样,眼神却格外清亮,扫过这边时,带着一股子山里人特有的审视和威严。
正是之前被顾清欢指点过的陈老爷子。
“哟,是陈大爷啊!”年轻的小六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脸上那股子横劲儿立马收敛了不少,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