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我收就是了。”罗氏道,“快坐下说话。”

荣姐把礼物往罗氏那推了推,布料顶着匣盒儿?,罗氏擅制香料,连匣儿?里盛的是什麽香料,都?闻了出来。

她心中暗道:“这位吴小娘子,与我送了这等礼物,既然不?是找我走门路徇私,那所为?是何事?也?罢,我且问问她。”

“得了你的礼,官人回来,定要说我。”罗氏笑道:“我官人虽拗,但在房里,也?有两分的体贴,你嫁入那江家不?少日子了,可还习惯?”

荣姐道:“吃食上还不?习惯,我更喜北食些,与姐姐带了一盒咱们北地的肉饼,是我这陪房做的,不?知姐姐爱不?爱吃,要是爱吃,等明?日我教她再?多?做些送来。”

荣姐带来的两只盒儿?,其中盛香料的是梅红匣盒,盛肉饼的是枣红漆盒儿?,里头不?仅盛了肉饼,还有切成块的玫瑰酱鸭,腌糟螃蟹,蜜炙腊肉,除了三样荤菜外,还有一样是用梅子酒腌的酸甜萝卜。

“教你费心了,我和官人倒是无妨,只我家姐儿?和小郎,离不?开炊饼,不?爱食米。你初来杭州,虽说有婆家可倚,但我听?说江家人多?,几房人住在一处,外头人瞧着怪是个热闹,但住在一处,难免事端多?,你又刚进?他家的门。

难为?你把我当个姐姐看待,你要是遇到什麽事,就与我说,可别外道。”

荣姐闻言,心中一喜,道:“我从沂州嫁到杭州来,本以为?孤零零一人,幸好得识姐姐,我入了他家,日日与他的那些嫂嫂们闲话作伴,在外头连个能?串门说话的人都?寻不?到。

我常想,要是能?多?结识两位像姐姐这样的人物,闲时说话解闷,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罗氏听?罢,纳了闷了,按理?说,吴小娘子来到杭州江家,江家的妯娌们会把她引到和江家有来往的人情圈儿?里。

可这吴小娘子放着近道不?走,怎麽寻上她教她引见,要知道,她引她进?去的地方,和江家可不?沾边,也?比不?上江家那边。

她想了想,琢磨出了点意?味来,这吴小娘子八成和妯娌不?睦,这才舍近求远来了,她道:“下个月录事娘子请我去赴席,我嫌没个伴,本不?想去,不?如你陪我一道过去……”

第170章 第 170 章

这荣姐得了罗氏的话, 如了心?,偿了愿,自是十分欢喜, 把那罗氏好生地谢了一番, 又言不知那唐娘子是哪一家。

罗氏说道?:“她官人是当地的录事,去年?来的这地方, 家住鸳鸯巷, 常请我去她家闲坐。”

“鸳鸯巷?可是巧了, 当初我家在杭州赁的屋,也是在鸳鸯巷。”

荣姐和这罗氏, 曾在喜船上互告知过住的地方, 罗氏道?:“你们还是邻舍咧,你家那?屋可曾还赁着?”

荣姐摇了摇头, 她叔父从杭州走罢, 鸳鸯巷的屋便不再赁了, 她与罗氏说了好会?子话, 见?时辰差不多了才走。

她走罢, 罗氏掀开梅红匣盖, 只见?里头果然?是香料,罗氏的丫头唤丁大姐, 她道?:“娘子,这位吴小娘子,恁大方,送的这些香料, 怕是能值个几十贯。”

“官人?快回来了, 快把这香料收到我的箱笼里,别教官人?瞅见?, 还有那?几匹料子。”罗氏吩咐道?,丁大姐接过匣盒又抱了料子,急匆匆地往后头去了。

罗氏来到院儿里,唤来家中老仆,问他:“吴小娘子来家,坐的是大轿还是小轿,是绸轿,还是缎轿?”

那?老仆答道?:“坐的是小轿,非绸非缎,而是布,瞧着是打?哪赁来的旧轿子。”

罗氏又问:“轿子身边带了几人?来?”

“仨人?,除了进去的那?两个大姐外,还有个哥儿。”

罗氏问罢话,便回到了后头的房里,与那?丁大姐说荣姐:“这个吴小娘,以前?是我看差眼儿了。

以前?与她一处作针线,只觉她说话好生矜持,今日再见?,变得能说善道?的很,不仅嘴上有能耐,还甚是体谅人?。

上回我与秦娘子送了回帖,可你看看,坐着绸缎大轿,婆子丫头带了恁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咱家是去逛花会?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恨不得教外头人?都?知晓她与咱家有了来往,这样不知事的人?,枉长了三四十岁的年?纪,还不如这吴小娘呐,别看这个吴小娘年?纪恁轻。”

“娘子欢喜这个吴小娘?”丁大姐问她。

“欢喜说不上,今日我瞧她算是个人?物,我且帮她一回,日后她在里头得了便宜,我也能受益一二。”罗氏道?。

那?厢荣姐出了郑家,行至半路,才觉身上里头的衣裳吃了汗,黏糊糊的不爽利。

她一张脸儿,烧的通红,在郑家还没这样,好不容易挨到轿子落了地,江家的门房张老爹见?梁堇好说话,便拦下了她,问道?:“大姐儿,三娘子出门怎麽赁了一顶这样不体面的轿儿?”

梁堇道?:“我家娘子出门出的急,一时没寻到什麽好轿。”

“咱家就有现成的轿,问钱婆子借来使就是了,何须去外头赁。”张老爹道?。

“我刚来咱家,认的人?不多,不知哪个是钱婆子,不好问她借。”

“她儿媳是大娘子房里的蔡管事,她生的一口骈齿,你见?着了准识得。”

骈齿就是龅牙,那?张老爹又问吴娘子这是去哪了,梁堇道?:“有人?请我家娘子过去说话呐。”说罢,梁堇便急匆匆地走了。

荣姐步子慢,故意在等梁堇,见?她撵上来了,这才一道?走。江家的女使婆子,见?这位新妇,不待在自个房里,竟露面了,个个觉得稀罕。

有那?婆子听说新妇性?儿怪,都?避着走。

荣姐瞧进了眼里,等她回到自个的房里后,见?坠儿和喜儿不在房里,唤了几声也不见?人?,遂作罢。

春桃要去外头弄茶与荣姐吃,荣姐道?:“我这会?儿不吃茶,春桃,二姐,你们与我里屋来,咱歇一歇,说说话,我忍了一路。”

荣姐左手牵梁堇,右手牵春桃,进了里屋后,换了身家常衣裳,坐在床上,教春桃和二姐坐在凳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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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娘是我母亲身边的得力妈妈,咱是一家。春桃,你虽是外头赁来的,但你和旁人?不同,我拿你当姐姐看待。

你们随我来到这个地方,教你们受屈了。”说罢,荣姐眼儿红了起来。

梁堇和春桃忙站了起来,道?:“姑娘说的什麽话,咱是姑娘的陪房,姑娘去哪咱就去哪,我跟姑娘这麽多年?,从没屈过,房里仨丫头,姑娘向?来最宠我。”

“春桃姐姐说的是。”梁堇附和道?:“打?跟了姑娘,姑娘从未呵过一声,不说逢年?过节,只说平日里,没少得姑娘的疼,跟姑娘一路过来,只想着好好服侍姑娘。”

荣姐道?:“我虽有恁多陪房,可这样想的,只怕仅你二人?。”说罢,她看向?春桃,又道?:“姐姐,我不曾恼过你,咱姐俩一处多少年?了,可这回我是真恼了你,恼你才教我知晓二姐。

以前?我只知她灶上手艺好,哪里知晓她这一番为我的心?思,我也是个糊涂的,一心?为我的人?我瞧不见?,倒把心?歪的婆子当成了宝儿。”